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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47)(1 / 2)





  受了些风寒。阿父身体强健,睡一会儿就好了。谢青鹤拍拍他的肩膀,我那里有新抄的圣人语,你去看看么?见项斐略微踟蹰,他就改了口,我使人给你送来。

  项斐作揖道:多谢小郎君。

  谢青鹤并未理会躺在席上不起身的陈秋,与项斐微微一笑,带着伏传离去。

  项斐是已故大将项兰的小儿子,父兄都在去年的天京河大败中战死,陈起感念项兰的救命之恩,将项斐收为义子,一直养在身边。以他的身世,纵然顽劣无礼一些,陈起也绝不会怪罪。然而,项斐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如陈起染恙的时候,项斐就不敢离开,得守在父主的病榻前尽孝。

  原因也很简单,陈起身边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好站的。

  前几年菩阳新降,左家兄弟就非常风光,在相州陪谢青鹤读书,左家的姑娘也养在姜夫人身边,还有与谢青鹤婚配的传言。随着左瞿溪在陈家军中地位日渐边缘化,左家兄弟早就算不上新宠,此次姜夫人拖家带口来青州,只带上了项家兄妹,压根儿就没有左家子女什么事了。

  项兰在陈家军中的地位绝非左瞿溪能比,可项兰已经死了,余荫能照拂妻儿多久?

  项斐在陈起跟前如此小心翼翼,半点不敢行差踏错,谢青鹤完全可以理解。

  至于说陈秋。

  姜夫人使人绞了陈秀的舌头,杀了陈秀的卫士,就与陈秀结了深仇。

  陈秋因此怨恨姜夫人,迁怒到谢青鹤身上,谢青鹤觉得他脑子有坑,也懒得多搭理他陈秋年纪也不大,他迁怒谢青鹤所能做的事也无非是不肯叙礼拜见,谢青鹤也不想受他的拜礼。

  回到居住的偏殿之后,伏传屏退了下人,不可思议地说:大师兄,你真下药了?

  谢青鹤脱了鞋子,将脚烘在暖筒里,一手拉开薄被掩住半边身形,顺势歪在软枕上,方才说道:在外边瞎逛了快十天,今天下午有雨雪,你爱跟着他去逛?

  谢青鹤承认了。

  陈起之所以起不来床,就是他半夜去下药了。

  知道伏传对陈起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情,谢青鹤又解释说:他连年奔波在外,也就是仗着先天体格健壮强撑着,早就乏透了。冬日收敛之时,给他几服药,叫他多睡多养几天,没有什么害处那皮囊是给师父预备着的,我还能害他不成?

  我也不是担心他。伏传口是心非地否认了一句,刚才舅父来消息,我只怕要出去看看。

  什么事?谢青鹤随口问道。

  好像是缵缵回来了。伏传说。

  那日谢青鹤吩咐伏传收网,伏传很快就找缵缵摊牌。

  缵缵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别有居心,只说她原本就是藏书阁的司书女史,燕城王死后失去了靠山,又担心藏书毁于战火,才会配合伏传偷出藏书来青州定居。她一口咬定绝不更改说辞,伏传也没有为难她,让常朝亲自把她送出了青州,低调处理了此事。

  哪晓得几个月之后,缵缵又偷偷地潜入了青州。常朝发现了她的踪迹,即刻来报。

  最不巧的是,谢青鹤不耐烦伺候陈起,直接把陈起放倒了。项斐和陈秋都蹲在紫央宫侍疾,平时陈起更加看重宠爱伏传,伏传哪里好往外跑?

  谢青鹤则认为伏传在这件事上牵扯过深:那日放她出城已是仁至义尽,你还要一辈子盯着她不成?既然走不开,叫常朝去葫井知会一声,交予阎荭处置。

  陈起麾下有专门负责奸细的衙门,没有具体名号,只知道首领叫阎荭,青州的落脚点在葫井。

  这也是谢青鹤从王都回来之后,才逐渐了解到的情报。

  如今青州有军政两套班子,安莹负责青州驻军,沈俣统率青州府,不管是将军府还是青州府,都有清查奸细的职责,当然,这两边都是顺带查一查奸细,肯定不如葫井的阎荭专业仔细。

  不管是将军府的安莹还是青州府沈俣,都与谢青鹤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

  唯独葫井的阎荭,陈家的奸细头子,非但没有与谢青鹤见过面,两边还隐隐有点不对付。

  姜夫人去王都时,甩了不少陈起安排给她的奸细,陈起大发雷霆,阎荭受责。

  紧接着谢青鹤偷跑出城,好几天都没人发现上报,陈起雷霆震怒,阎荭又受了责罚。

  阎荭大概其没有报复少君的胆子,可是,要他对姜夫人和少君这一系有好感,那也是绝不可能。

  谢青鹤却点名要将缵缵交给阎荭。

  交给安莹和沈俣还有勾兑说情的可能,交给阎荭,那就真的是彻底不受控制,想伸手捞一把都捞不动了。缵缵至今还没有暴露真实目的,也没有造成什么真实的伤害,想起葫井那地方的残忍无情,伏传颇有些不忍心,有心替缵缵说情。

  然而,在他张嘴之前,他突然想起与大师兄争执时,得到的那句他不敢。

  如果一味师兄不敢违背大师兄的吩咐,我也不应该敢。这个念头,让伏传所有支棱起来的心思,都静悄悄地湮灭了下去。

  是。伏传答应一声,即刻蹬鞋下榻,我这就去找舅父。

  谢青鹤没觉得有哪里不好。自从那日与小师弟摊牌坦诚之后,小师弟再也没有闹别扭,再也没有故意找茬,就仿佛回到了二人最初相处的好时光。

  早些回来。谢青鹤心情愉悦,对伏传越发温柔,大兄给你烤橘子吃。

  嗯,马上就来!伏传也很开心。

  ※

  陈起一连病了好些天,谢青鹤只管照顾他一天两顿药,其余时候都拉着伏传在屋内猫冬。

  比较苦逼的就是项斐和陈秋了。谢青鹤与伏传就住在紫央宫偏殿,陈起休息的时候,他俩转身就回偏殿休息,临时赶到正殿伺候汤药也不费多少功夫。项斐和陈秋却住在西南角的玉山宫,为了装孝子只能从早到晚在紫央宫熬着,侍疾还不能玩乐,父主生病呢,你开开心心玩啥呢?

  姜夫人很快就来接手伺候汤药,衣不解带地服侍在床边,谢青鹤就更清闲了。

  盖因谢青鹤的方子开得好,陈起每天吃了药就睡觉,睡醒就舒展筋骨,吃吃喝喝,多年征战落下的旧患,伤痛,疲惫,似乎都在长时间的睡眠中被一一补偿。病了几日,精神却越来越好。

  这使得陈起深感神奇,大约知道是儿子的药开得好,他也不抱怨病中憋闷,老实在家养病。

  只要儿子不说停药,他就坚决不起床。

  因姜夫人嘘寒问暖照顾得很周到,陈起也逐渐想起了他俩的旧时光姜夫人觉得夫妻二人就是相敬如宾,架不住旧情被脑补,越想越美好也可能是太久不近女色,总之,陈起对姜夫人旧情复燃了。

  这事完全出乎谢青鹤的意料之外。

  他有些后悔。姜夫人与常夫人关系很暧昧,谢青鹤认为自己不会看错。

  然而,姜夫人名义上还是陈起的妻室,此前陈起认为姜夫人年纪大了,喜欢鲜嫩的小姑娘,去找姜夫人都是商量家事,从不做闺阁之思,可陈起真要有了想法,姜夫人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谢青鹤深觉愧疚,若不是他把陈起放倒,陈起在病中虚弱怀念起姜夫人的好,就不会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