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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小饭馆第28节(2 / 2)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只觉得心里有些暖意,“皇上,不必了,我一直把清平当成亲妹妹看的。”

  皇上笑了笑,“也是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要是你有这个意思,只怕早就开口了……那陈家姑娘呢?”

  “前几日朕在太后跟前提起你的亲事来,太后说清平也是好的,但你性子冷,清平被宠坏了,不晓得侍奉人,所以还是陈家姑娘合适些,前几日陈夫人又进宫在太后跟前哭了一场,朕听太后那意思是想早些将你们的亲事定下来。”

  宋宴皱眉道。”我从未想过要娶陈瑶为妻,陈瑶性子虽好,却是太柔顺了些,事事都听陈夫人和太后娘娘的,我可不想娶那样一个女子进门……”

  “那你难道是真的喜欢上了开饭馆的那位姑娘?”皇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宋宴那张宠辱不惊的脸,想到自己过世十多年的妹妹,“这几日朕每次去给太后请安,但凡有陈夫人在,嘴里念叨着的就是这个人,直说她是狐狸精转世。”

  “可你的眼光,朕还是信得过的,若那姑娘不是个好的,你也不会瞧上。”

  当初妹妹保宁去世时,他被困于别院之中,可保宁还是托人带话给他——这世上真心疼琳琅的除了宋老夫人,也就是他了,要自己替她好好护着琳琅。

  若不是四处替自己游走,想着保全自己与母后,保宁根本不会年纪轻轻就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对于宋宴,皇上是有愧疚的。

  宋宴没有说话,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可若身边要有个人陪着,那就是她了,也只能是她。”

  皇上哈哈大笑,继而拍拍他的肩头道。”那那位姑娘知道你的心意吗?”

  宋宴摇摇头,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皇上道。”若是喜欢,早日抬进门,这样你身边也好有个侍奉的人。”

  其实对于那女子,不管陈夫人说的多么过分,窦太后都没有表态,他明白陈夫人的意思,不过是想借太后之手除掉那女子……可对窦太后而言,这样的女子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何必为了她伤了与琳琅之间的和气?

  宋宴不置可否,没有接话。

  其实他想要的并不是将顾念溪接到身边当个妾这么简单,况且按照她那性子,想必是断然不会给人做妾的。

  宋宴有一搭没一搭与皇上说着话。

  也就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宋宴才能感受到皇上是鲜活的,他也有意无意将话题往林道远身上扯。

  他看着桌上摆着有一道凉拌三丝,想了想还是道。”我记得先太子在世时喜欢味道清淡的吃食,好像也挺爱这一道凉拌三丝的……再过几天,就是先太子的冥诞了。”

  他口中先太子就是他的大舅舅,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先太子当年去世后,先皇对外宣称他乃是暴病而亡,实则先太子死的是极不体面,乃至于宫闱之中十几年无人敢提起先太子。

  皇上的手一顿,“是啊,再过几天就是大哥的冥诞。”

  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他们偷偷叫人给先太子烧些纸钱罢了。

  宋宴低声道。”皇上,您真的觉得先太子会谋反吗?还有林道远林大人,他当年极得先皇看重,他出生微寒,可以说是先皇一手扶持起来的,若不是先皇相信他,也不可能将他封为太子太傅。”

  “当年先太子谋逆一案本就定的匆忙,先太子死后,林道远甚至没能见到先皇一面,就凭着旁人的几句话和先太子来往的书信就被定了罪,难道您不觉得太果断了吗?”

  这话乃是宫中禁忌,将才本就不该提起的,当初先太子谋逆一事本就疑点多多,可当年先皇就已经定了案,如今翻案重审,这岂不是打了先皇的脸?

  普天之下,没有谁有这个胆子,哪怕窦太后直至今日想起故去的大儿子时常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也从未萌生过这个心思来。

  皇上乃是天子,天子怎么会有错呢?

  皇上扫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琳琅,这种话说不得,当年的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话,以后不要再提。”

  “今日这话,朕就当做没听到过。”

  宋宴不好再说什么,可从皇上的神色之中,他也能瞧出当年的事情疑点颇多。

  又吃了几杯酒,宋宴这才离开。

  此时已经宵夜禁,宋宴拿着他的令牌在京城之中依旧是畅通无阻,初夏的天儿夜里还带着几分凉气,宋宴坐在马上,只听得见一前一后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

  吴光不远不近跟在他的身后,知道自家主子正在想事情。

  宋宴回想起十二年的事情来。

  彼时,他只有六岁,那个时候正被母亲哄着早些去歇着,先太子传来谋反消息时,母亲一下子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说是不是弄错了。

  宋宴向来早慧,六岁的他已经懂事了,只听见母亲喃喃道——不,不可能的,大哥怎么会谋反?纵然父皇偏爱云妃,可只要他没有过错,父皇是不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的,一定是弄错了。

  他还记得母亲跌跌撞撞闹着要进宫,当时连祖母都惊动了,祖母并未拦着母亲,只要人陪着母亲一起进宫,可母亲还没来得及进宫就已传来消息,说是先太子已经认罪了。

  这就认罪了?

  呵!

  宋宴其实心底也不相信先太子会谋反,当年的是是非非,纠纠缠缠,他知道的并不多,可据母亲所说先太子是一个非常聪明且擅隐忍的人,既是聪明人,又如何会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情来?

  当时金吾卫也好,还是御林军也好,都是握在先皇手上。

  谋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宋宴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吴光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要回去歇着了。”

  宋宴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肚便朝着宁国公府方向驶去,只是经过猫儿胡同时却是忍不住掉了方向。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此时天色已晚,顾念溪那间小铺子早已关门歇业,说不准铺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

  是提起先太子,所以想起了过世已久的母亲?

  还是心里替无辜受到牵连的顾念溪不值?

  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心里烦闷,想要四处走走,下意识走到自己最为熟识的地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