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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2 / 2)

  我今日来朝拜大魔尊,流难还说临行前占了一卦,说我诸事不宜,若来朝拜必有灭顶之灾。呵呵,那正道修士玩的什么八卦啊,易经啊,都是哄人玩儿的,能做什么准?我这不是出门遇贵人了么?哪里就有灭顶之灾了。魔欢欢喜喜地给谢青鹤领路,拍了个抱怨式的马屁。

  谢青鹤微微一笑。

  路上一直有零零散散的魔同行,四面八方似是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这地方依然是安国寺的格局,不过是没有神佛的殿宇,也没有竖起的偶像罢了。走到放生池的位置,池子里也有碧波荡漾,里边躺着一只宛如茶几大小的老龟,正懒洋洋地晒背。

  谢青鹤离得还远时,那老龟就突然掉过头来,挥动着笨拙的小胳膊小腿儿,攀着池子,看向谢青鹤的方向。定睛看清楚谢青鹤的身形之后,这老龟怒吼一声:谁把修士放进来了?!

  这一吼不得了,四面八方的魔都进入了警惕状态,从身边到远处开始排查。

  跟着谢青鹤的魔也缩着脖子到处看。

  谢青鹤的姿态太过轻松适意,身边又跟着一只警惕万分的魔,四面八方的魔都把他略了过去。

  只有老龟气得团团转,大吼:谁跟大魔尊在一起?快让大魔尊回来!

  放生池里哗哗有声,仿佛无比嘈杂:大魔尊与不平魔尊在一处,可没那么快回来。这话说得略有些暧昧,放生池里传出无数默契的笑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酒楼,是供人交流的地方。

  这就是魔穴?

  谢青鹤越走越近。

  老龟突然喊了一句:那是上官好的徒弟!快想办法把他赶出去!

  放生池里有了一时的平静。

  突然有个苍凉的声音耻笑道:咱们杀了上官好几个徒弟?

  哪里是你杀的?是上官好杀的。我先说,我迷惑了他两个徒弟,啊哈哈哈哈

  我迷惑了一个。抢手哩,好刚烈的男人。

  拉拉杂杂似小声又似大声的嘈杂之后,有一个很冷静的声音说:我就是上官好的徒弟。

  放生池也冷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大笑声。

  每一道魔念都能保持自己独立的意识,可是,所有的魔都在寻找与自己相同相似的同道,抱团生存。因为魔就是靠着不断诱惑正常修士武夫或凡人堕落,才得以扩张与壮大。没有更新鲜的魔念补充进来,魔穴终究会枯竭。

  就如同被旧怨魔尊附身过的李钱、麻吕亚和卢渊,他们都会在旧怨魔尊的蛊惑下一步步滑入魔道,倘若没有谢青鹤横插一脚,他们迟早也会成为放生池里仅剩下意识的一道养料。

  届时,旧怨魔尊为主识,李钱、麻吕亚、卢渊皆为附庸,都可以称为旧怨魔尊。他们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控制着他们、主宰一切的仅有旧怨魔尊,也可以将他们理解为同一个人。

  上官时宜前一代嫡传弟子尽数折在了封魔谷,他们化作魔念中的一部分,并不奇怪。

  所以,才会有魔念说,他就是上官好的徒弟。

  这笑声太过刺耳。

  也太过猖狂。

  谢青鹤背着的狭长包袱并未解开,一道剑气就从包袱里飞了出来。

  放生池里飞溅起一簇水花。

  下一秒,那一道自承上官好徒弟的魔念就被斩杀。

  不管他入魔之前是否是上官时宜的徒弟,谢青鹤对认亲这事毫无兴趣。既然敢拿恩师心中最痛开玩笑,谢青鹤替师父找场子也从来不手软。敢戳上官师父心窝子,谁都得死。

  放生池彻底冷了下来。

  刚刚还在切切错错谈笑风生的魔念们,全都想要远遁而去。

  谢青鹤抱着花盆提着香火篮子不紧不慢地走近,看见那只正在努力往另一边爬墙逃生的老龟,回头问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魔:你是怕它咬?

  那魔咽了咽根本不存在的口水,说:啊。对。你到底是?

  我本是来见和尚的。谢青鹤倚着放生池边砌起的白玉栏杆,低头看那一片沉如深夜的池水,见不到和尚,见见你们大魔尊也行这就是魔穴?

  那魔两股战战:这是魔眼。能通往魔穴。真正的魔穴在宫里。

  话音刚落,谢青鹤一把抓住他,扔进了放生池里。

  那魔掉进去就像是迷失了方向,好像根本看不见放生池的四面墙,只会在池水里扑腾:我在哪儿?流难快来救我

  老龟背着他沉重的龟甲,已经从西边爬了一半的墙,奈何墙实在太陡,老龟哗啦掉进了水里。

  谢青鹤还在看扑腾的魔,老龟却已吓得够呛:快赶走他!

  四面八方的魔这才反应过来,听了招呼要围攻谢青鹤。

  谢青鹤这感觉就像是进了乱葬岗,四面八方都是想找自己不痛快的鬼魂,多半还是厉鬼。然而,再厉害的鬼,它也是鬼。想用鬼来对付谢青鹤,纯粹肉包子打狗。

  阿弥陀佛。突然有一声佛号传来,乌沉沉的天空瞬间消失。

  谢青鹤发现身边所有与魔相关的一切都不见了。没有魔念,没有老龟,也没有阴沉沉的魔道。他现在就站在安国寺的放生池旁边,到处都是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正在疯狂往放生池里扔铜钱人来人往,气候又很异常,太阳出现就热得让人出汗。

  香客的汗水,点燃的香火,还有池水淡淡的腥气,几种味道糅杂在一起,酸爽异常。

  谢青鹤有点不乐意了。

  这也太臭了。

  还请谢施主来贫僧禅房之中,饮一盏茶。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说。

  谢青鹤看了他一眼,这会儿四面八方都是香客,便默默跟着这和尚走向僻静处,进了一间占地颇大的禅房。和尚才关上门,谢青鹤已经放下香火篮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和尚的禅床上,说:茶倒不着急,快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脸!

  和尚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串捋回腕上,抱出柜子里的薄被放在床上,默默出门。

  没多会儿,这和尚还真的端了一盆水进来:四分的热水。

  谢青鹤一跃而起,投手帕洗了脸,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转头问道:僧,就变和尚了?

  和尚盘膝坐下,低头不语。

  第21章

  什么时候的事?谢青鹤与和尚同席而坐,摆弄茶几上的小茶杯。

  他的暗示过于明显。和尚只好舀水上炉,取出茶叶罐子,准备替他沏茶。

  等水响的时候,谢青鹤又觉得饿,先把匣子里的点心吃了,还要点评一句:搁猪油了。你这小僧哦,现在是和尚了。你这和尚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