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关掉了电视。

  薇安神情非常不耐烦，暴躁地说：“谁让你看她的？”

  仲荣贵幽幽开口：“为什么不能看？我总要看看，当初你招惹上的是什么样的大魔鬼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是带着怨怼的。

  郝秋凤已经死了，当初他们从监狱里面出来，本想着可以过上好生活，他们的大明星女儿一定能够赡养他们，让他们回到以前的富裕生活。

  却没有想到……

  出来后提到赵白芷，所有人都认识，但提到薇安，却没几个人知道。

  知道的都说——哦，是那个臭名昭著，故意陷害赵白芷妈妈邓惠的薇安啊！

  两人当时就是身体一晃，险些没有站稳。

  他们老了，而且因为在当初的那场火灾当中烧伤严重，看起来有些吓人，也找不到工作。

  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薇安，彼时她正因为给人当小三，被原配当街暴打。

  见到他们的时候，薇安也显然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经出狱，她满脸错愕，视线呆滞地看着他们。

  之后，他们跟着薇安到处租房子，住小破楼，有时候薇安遇到金主，他们日子可以稍微好过一些。

  但这种日子通常很短暂，她的名声烂了，谁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没人愿意真心待她，给她好日子过。

  后来薇安年纪大了，由于几十年没有工作，年纪又大，就算是常青藤名校毕业也没有用，只能仗着有个文凭，去给人当保姆，勉强还能带着父母在这个城市生活。

  这样糟糕的生活，这个家里总是互相嫌弃以及互相厌恶。

  几年前，郝秋凤熬不住，生病死了。

  因为没钱，他们甚至没把她往医院送去抢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死不瞑目。

  郝秋凤和邓惠年纪一样大，当初那个被他们吆五喝六的保姆，在郝秋凤缠绵病榻的时候，正被她的女儿赵白芷带着，前往国外度假。

  ——他们每年都要去。

  赵白芷不管多忙，每年都会抽空陪她去旅游。

  她想要的东西，赵白芷全都给她实现。

  她后来爱上做慈善，赵白芷给她成立了一个以她命名的邓惠慈善基金会，每年大笔大笔的钱放进去，让邓惠安排。

  岁月在她脸上也留下了一些痕迹，但比郝秋凤看起来至少年轻十几岁。

  她已经蝉联十年“年度你最想成为的人”榜首，她是国民妈妈，人人都夸她……

  郝秋凤是带着不甘和后悔死的。

  她死的时候想的是邓惠，想的是自己当初的高高在上，想的是自己当初对邓惠的看不上，仿佛对方一辈子都不会比自己站得高。

  然而，世事无常，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活着的仲荣贵和薇安也不好受，无尽的后悔和苦痛，折磨与挣扎。

  仲荣贵瞪着薇安，眼神带着讥讽。

  他老了，也更加尖酸刻薄了，尤其他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就更加肆无忌惮。

  年轻时候还能克制，现在老了，一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女儿，就忍不住对薇安的怨怼。

  薇安闻言，微顿，半响才沙哑着声音道：“是你们自己没处理好厨房，才导致爆炸……如果当初没出事，就不会……”

  “就算没出事，因为陷害邓惠我们也要坐牢！你也要完蛋！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娱乐圈，不该听你的，更不该帮你瞒着！你答应我们的好日子呢？你看看这几十年是什么日子！”仲荣贵大骂着，浑浊的眼睛带着恨意地看着她。

  不像是女儿，像是仇人。

  薇安满脸苦涩。

  她不后悔吗？

  她也很后悔啊。

  不想再看到父亲的这种眼神，薇安转身离开，拿着十几块钱的买菜包，往外走去：“我去吴太太家了，他们家大小姐今天回国，我要提前去做她喜欢吃的。”

  说完，她不顾身后的骂声，走出门。

  房子很小，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她出门时扫了眼镜子，里面满脸皱纹的苍老女人，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合上门，她朝着雇主家走去。

  今天雇主家在国外读书的女儿要回来，她身为住家保姆，必须提前去准备，否则主人家从监控看到她没在家，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

  邓惠是在一百零二岁的时候去世的，真正的寿终正寝，她前几十年很辛苦，但后几十年，她是这世界上最让人羡慕的存在。

  她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她出去晒了太阳，又回来打开电视，和女儿一起看了最新的《幻梦世界》。

  和其他人不同，她不期待大结局，她觉得这样很好。

  看完之后，她笑着看了女儿一眼，轻轻闭上眼睛，离开人世。

  不少网友自发悼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