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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第五章「名为明日的未来,其眺望」 “The blade-It's too sharp.”



*



稳天崎切子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出神地回想数天前的事情,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切子正在回忆并且反省哟。切子真的弱到必须多加努力才行呢……」



虽然有人应声,但看不见问话的人的身影。正确地说,眼下可以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那个问话的人。因为切子正在身为受诅咒房子的她体内喝着茶。



数天前,切子两人基于「因为你们就在附近」这个理由接到呼唤,被迫担任训练对象。以对方而言,也许只是为了不让身体变钝的消遣吧,但对于位在下位的自己两人而言,是非常珍贵的战斗体验。切子尽可能拿出了真本事应战,但是——



「没办法,因为临时被叫过去,准备不足。我的武器数量到了后半也几乎要用光,切子如果能够准备到更加厉害的武器,结果一定不一样。」



「可是,那种传说级的超强顶尖祸具,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我不太想以道具当藉口呢~果然还是本领问题,本领!不过,要是问切子那样的战斗技巧是否有与之抗衡的话……切子会非常沮丧……啊,抗衡?不……不是,这不是冷笑话哟,傅傅!」



「我什么也没有说。我这么说也许算是偏袒伙伴吧,但技巧上而言,我不认为差距有大到你必须如此自卑。若要说真有差距的话,也是经验——以及果然是武器的『等级』吧。我再重复一次,果然还是只能以武器的差距解释一切。因为对方正是你所说的传说级的祸具,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说得……也是呢。尤其是『村正』——」



切子回想着。脸庞和以往见过时一样,但是,眼神截然不同。野兽的野蛮、武士的凛然、鬼的疯狂、刀的美丽……是仿佛包含了这一切的,强而有力的眼神。



比试之后也聊了一会儿天,但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了。也就是彻底地失去记忆,存在于那里的是与过去直接连结的她。



切子心想,那些过去正是她的强大来源吗?体验过战乱之世,真正置身在战斗中的祸具的强大。深知战斗,也深知战场为何物的强大。



切子忽然涌起好奇心,询问傅婷。



「那位村正小姐和菲雅小姐,谁比较强呢?」



「在我看来,村正是最优秀的『武器』。是纯粹又锐厉的『武器』这个概念。即便箱形的恐祸是受诅咒道具中的受诅咒道具,本质上,她依然只是『拷问处刑用道具』。所以——」



傅婷极其干脆地,仿佛这是理所当然般,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两者战斗的话,千真万确——会是箱形的恐祸遭到破坏吧。」



*



所以,菲雅存活下来的方法,只剩下不再战斗一途。



以结果而言,是由他人促使而成。为了将她从理所当然的结果中救出,所展开的理所当然的对策。



「模式『蒙古死亡蠕虫的良门』!」



「喔,什么?是蛴螬虫那类的虫子吗?」



仰望着的月亮蒙上阴影。某种诡异的黑色物体一边啪沙啪沙地喷起大量泥土,一边包围住菲雅等人,从地底往上耸立攒动。



可能连此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吧,她停下手刀的动作,环顾四周。踩住菲雅手臂的禁锢力道也些微放松。刹那间,菲雅感觉到某种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是漂浮感。紧接着就此被拉往后方。前方传来了相对愈来愈远,仿佛被遗留在原地的话声。



「请问要如何处置?」



「吾不觉得有必要特地追上去。别管了吧。」



「一下子跑来一下子逃走,真忙碌呢。哎呀,重新再来喝酒吧……」



即使再也听不见话声,身体依然被往后拉。不停不停被往后拉。即使被吸进夜色,什么也看不见了,依然没有停止。



然后回过神时,眼前是黑绘的脸庞。



「小菲菲!」



难得地,真的是非常难得地——黑绘的眼神中带着怒意。看见的那一瞬间,不知怎地,菲雅的喉咙深处一鼓作气绷紧,只能以颤抖的声音说出丧气话。



「喂……黑绘,我……该怎么做才好……?」



大概是因为那个声音没出息到连自己也大吃一惊吧。



黑绘眼里的怒气忽然缓和。



「坦白说,只有这一次——连我也不晓得哟。」



喃喃细语地说完,黑绘用其短短的手臂紧紧抱住她的头。



*



关于小主人。



她觉得他很爱东奔西跑,不害怕诅咒,不害怕自己。十分新鲜。



同时,有着真诚直率的目光。



她感觉得出,他的成长方式很值得嘉许。因为父亲相当放荡又随心所欲,她实在不觉得他的教育方式值得嘉许。



「名字该怎么办呢~?」



「妾身都说了,就叫村正吧。」



「只有这样的话不方便啦。」



「不然其他还要叫什么?妾身呢,村正就是村正。」



意外地他也有非常坚持的时候。都说了好几次仍是不放弃,以那双笔直的眼眸向她问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一面在起居室的桌上往前倾身,一面可爱地歪过小脑袋。



「是因为不方便,我才会一直提醒你啊。话说回来,你也该——是怎么说呢,也该承认我是主人了吧?有心要认真解除诅咒了吗?」



她不禁失笑。这孩子还在在意那种事吗?明明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提出那种要求。她决定用开玩笑的语气,随便敷衍搪塞。



「哈。还没还没。因为你和妾身还完全称不上是真正的主从关系。」



「真正的主从关系?」



她思索了一会儿——回想着从前一同驰骋战场的勇猛将士们,同时说道:



「是啊。真正的主从关系,即是没有主从之分……吧。刀即是将,将即是刀。一同策马穿梭战场,只是不停歼灭敌人。连性命也合为一体。」



「?」



「换言之,就是将彼此的性命托付给对方。是那种信赖到可以将后背托予对方,赌上性命保护彼此生命的关系。总结来说的话——就是身与心都合而为一的关系吧。所有一切都两者合一。对方与自己变成同样的存在。」



当然,她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自己是受诅咒的道具。这孩子也没有忘记这一点吧。他不可能全心全意信赖她。她自己也一样无法完全信任他……要自己仰赖这样的小孩子,永远也不可能吧。



他将小脑袋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歪去,但马上笑容满面地说:



「虽然不太明白……嗯!也就是若有危险要帮助你吧!当然,这种事很正常喔!」



「别说正常,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听见这番实在是太自不量力的发言,她反而想笑。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后,故意嘲讽地接着说:



「哈,好~如果你帮助了妾身,不管是你的性命还是其他一切,妾身也会帮你。你帮助了妾身多少,妾身就会回报你,这就是契约内容。因为妾身和你还不是真正的主从关系,所以顶多这种程度就不错了。」



他有些鼓起了腮帮子。



「我很想变成真正的主从关系呢……如果可以一起变成同样的存在,我们两个人的愿望也会变成同一个,你就会为了解除诅咒而努力吧?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谁晓得呢。这种事情不是想做就做得到。而是回过神时『已经是了』。」



「咦~」



她听着他不满的大喊——同时心想:可是……



如果对方认为帮助自己很稀松平常,也认为信赖她是理所当然,那么问题只在于自己。只不过是自己不想亲近对方,如此单纯的事情而已。如果再思考自己为何不想亲近对方,为何无法全心全意信赖对方的话——



她放下喝茶的茶杯,静静将目光投向庭院。



被夕阳染红的静谧庭院。



看起来——仿佛就像血的颜色一样。



她想,也许正值那个时期吧。



*



看来他好像打瞌睡到睡着了。在昏暗的卧室里,春亮茫然地在榻榻米上坐起身。月光洒进房间,放在桌上的此叶眼镜因此闪烁着光辉。家里非常安静——洗完澡后,在心想着「必须准备做饭才行」的期间,他就累到睡着了。大家在做什么呢?



可能是训练太过疲累,回路还未与身体顺利衔接。只有脑袋勉强开始运转。



(我现在搞不好是人生中最大量运动身体的时候……)



但是,说到运动身体——春亮回想起了数天前的锥霞。回想起了为了莉莉海尔,让自己部分身体被砍下的她。总觉得看见了她对于某些事情的觉悟。像是在说,只有那么做才能往前进的觉悟。



自已有那样的觉悟吗?春亮扪心自问。



(当然有。)



当然,他早就察觉到了存在于自己周遭的暧昧不明。



莉莉海尔没有明说。当用向她借来的毒剑划伤了妮露夏琪后,具体而言会如何。



可以预测到。自己不是傻瓜。



使用那把毒剑的话,对方可能会死。可能会就此丧命。



但是,即使如此……



自己有着目的,有着无论如何都想达成的心愿。



(只要这样子能夺回此叶的话……)



他在榻榻米上轻轻抬起总算能够动弹的手臂,高举向月光。



不知是疲劳的缘故,还是基于其他理由——手臂正颤抖着。



「……哈哈。」



于是,春亮实际感觉到了。



非常骇人。可怕得他想要逃走。爬上背脊的漆黑阴影。指尖仿佛正触碰着一旦将手浸入,就再也拔不出来的柏油边缘。对于这种无可挽回,仿佛被某种无底事物缠住般的感觉。



啊,这就是所谓的受到诅咒吗——?



春亮紧紧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时,玄关传来了声响。他驱策终于能够动弹的身体站起来,走向玄关察看。



黑绘和满身都是鲜血和污泥的菲雅一起回来了。



「阿春睡着以后,小锥锥打了电话给我。内容大概是她回去前,觉得小菲菲的模样不太对劲,问我她现在在做什么。然后当时小菲菲还没有回来,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跑过去那边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菲雅只是在黑绘身旁低垂着头。光是如此,春亮好像就明白菲雅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带着什么心情做出了那些事。



他感到过意不去。同时也觉得她很傻。



所以春亮轻轻伸出手,抚摸菲雅的银色脑袋。



「放心吧。我——不会死。」



「……」



「为此不仅拟定了作战计画,我也在训练啊。此叶肯定也很快就会恢复原样。说不定光是把她带回这个家,她的记忆就会一鼓作气恢复呢。」



春亮刻意以开朗的口吻说。菲雅依然没有抬头,说:



「……嗳。」



「嗯?」



「你不惜这么做也想救回来的乳牛女,和我究竟算是什么关系?你觉得呢……?」



答案很简单。



「这个嘛,就是这个家非有不可的存在吧。就是这样的一个组合。感觉就是两个人不一起出现的话就是不行。虽然我的解释很含糊啦。黑绘呢?」



「同意~小菲菲你们不两个人一起存在的话,总觉得这个家就奴咻地少了重要的东西昵。不,还是奴妞……?抑或是咻呼……?」



「喂,用不着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拟声词吧。」



两人对话的时候,掌心底下的银色头发略微摇晃。



「这样子……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吧。」



他真的打从心底如此认为。两个人就只是存在于这里而已。早在很久以前就变成这样了。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绝对。



「你们真的是大傻瓜呢……」



站在三合土玄关上的菲雅没有脱下鞋子,就这么让身体往前进。略微倾斜上半身后——额头咚地撞在春亮的腹部上。



由于知道她在寻求什么——



春亮好一阵子代替言语,温柔地不停抚摸她的头。



*



同一时间,锥霞奔跑着。



打电话给黑绘,得知菲雅尚未返家后,她慌忙冲出家门——但在抵达妮露夏琪的所在地之前,黑绘又主动联络她说:「我平安带回小菲菲了,现在回家中~」但是就此掉头返家,内心也只会忐忑不安,因此锥霞决定至少看看情况也好,将目的地变更为夜知家。



她小跑步地奔驰在夜路,就在终于抵达夜知家门前时——



「……?」



与一个女人擦身而过。擦身而过后,锥霞才感到不对劲而停下脚步。



夜里在路上与他人错身而过,这种事本身常常发生。但是——那个女人是从夜知家前方的电线杆后方中走了出来。仿佛至今都在观察夜知家的情况般,视线从夜知家的方向拉回正面。然后经过自己身旁时——看见自己以后,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锥霞吃惊地叫过头去,但这时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刚才那是……?」



女人的五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觉得好像曾在哪里见过,甚至不可思议地有种亲切感。但是,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对长相本身并没有印象。另外姑且不论外表,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存在感才是问题。自信满满的气息、非寻常人物的气息、像是单靠自己一人就在这世间闯荡存活下来的——「强大」气息。



锥霞紧盯着女人消失的夜路,静静眯起双眼。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紧接着穿过夜知家的大门,走向半开的玄关。看向里头,刚好菲雅和黑绘正要脱下鞋子走上走廊。而春亮正迎接她们两人。



「啊,班长。」



「喔~小锥锥。谢谢你的电话~」



「……锥霞。」



见到菲雅尴尬地移开视线,锥霞叹一口气。菲雅脸上已不是锥霞回去前见到的,无能为力地被自己内心想法吞噬的表情了。是因为还放在菲雅头上,他那只手的关系吧。至少看起来,菲雅不会再一个人铤而走险了。



「伤脑筋……真是蠢毙了,但抱怨之后再说吧。菲雅你先去洗澡,让身体放松休息吧。这段期间,我们也有一些该做的事。」



「咦?该做的事?」



春亮露出纳闷的表情,锥霞于是说明刚才的状况。似乎在观察这个家的神秘女人的存在。非寻常人物的气息。再加上——



「妮露夏琪说过大约一个星期吧。明天就是第六天了。有那个可能。」



「你……你的意思是……!」



是领略了锥霞的弦外之音吧,春亮倏地绷紧脸庞。锥霞缓缓点头,接着又说:



「嗯。虽然早了点——但也许时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