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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黄金与狮子 I」(2 / 2)




「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说到这里,约翰才注意到。



大仲马并没有看着自己。



「咦?」



约翰虽然想触碰烛台,手却如滑过般地穿透过去。



不仅如此,连端着菜肴走过来的美女,也仿佛幽灵一样穿过了约翰的身体。见到这光景,约翰才察觉到「自己并不存在于此地」的事实。



虽然期间短暂,或许是魔术师的修行奏效了吧。



约翰明白到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梦境,也理解到或许这里存在某种带有魔术性的意义。



「这里是餐厅,不用那么警戒我。而且这里满高级的,麻烦你不要大吵大闹喔。我不是你的同伴,但也不算是敌人。总之,先聊聊怎么样?」



乍看下,约翰以为大仲马在对自己说话。



但是,他的视线并不是朝着自己,而是看向站在自己斜后方的某个人。



约翰还没从混乱中冷静下来,但是他做好觉悟,慢慢往身后回头看去。



然后他看到的是——一名负伤的男人。



身体的一部分缠着绷带,有好几处都渗透着血的痕迹。



但是,无论是绷带的白色,还是血液未乾的红褐色,这些形象都立刻从约翰脑中消失无踪。



漆黑。



那个男人身穿大衣之漆黑,仿佛表现出男人灵魂的颜色一样。



他的肌肤色泽呈现不健康的苍白,发色更是与黝黑相差甚远。



大衣底下若隐若现出如贵族穿的奢华服装,不晓得是不是卷入过什么大麻烦,大衣的外表到处可见烧焦般的痕迹。



但是,实在无法令人不去联想,那身包覆男人身躯的漆黑大衣,其颜色正代表着其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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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困惑的同时,漆黑大衣的男人也不发一语,眼神警戒地瞪着大仲马不放。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杀气,大仲马耸肩挥手说道:



「唉~刚才的当我没说过吧,我可不想被杀呢。我斩钉截铁地说吧,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我是,你早就搭上驶向冥府的船只了,对吧?不,考虑到那些你视为『敌人』的人,如果掉到冥府就能结束一切,倒还算是运气不错呢。」



大仲马拿起手边的水瓶,一边往玻璃杯里倒水,一边继续说道:



「来,先喝杯水吧。要是怕有毒,我先喝给你看。」



接着,一身漆黑的男人继续保持警戒,向大仲马问道: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嗯,算认识吧。虽然我们并没有直接的关联性,但我在巧合下知道你的事。包括你至今是如何完成大业,乃至从今以后又要成就什么事,我都知道。」



听完后,漆黑的男人更加警戒,缓缓地站起。



相对于男人的动作,大仲马则是向他递上倒满水的玻璃杯——



接着,大仲马下巴朝着男人面前的座位示意,仿佛在测试他一样。



「先坐下吧。一直用那副样子站着,可不像个堂堂的伯爵大人呢。」



「……」



「啊,还是说,我这样称呼你比较好?」



接着,大仲马说出了既代表对方表层性的一面,更是其核心的专有名词。



「『爱德蒙·唐泰斯』。嗯,好名字。这样的名字足以写入文章里呢。」



「不过,还是《基度山伯爵》更适合当作小说的标题呢。」



× ×



市街地 中心地带



「裁定……是吗?」



面对与自己伫在相同屋顶上的男人,理查重新拿好剑,问道对方。



「原来如此。我本来以为你的职阶是弓兵,其实不然。你莫非是裁决者<Ruler>吗?」



以得自圣杯的知识为基础,理查说出某个特殊职阶的名称。



但是,金色英灵却对此嗤之以鼻。



「蠢才。圣杯战争中的裁决者,终究只会以世界的规范作为准则,不过是座中立的天秤罢了。我的裁定不存在中立性。我走过的一切道路,以及累积于我宝物库中的那些财宝,才是裁定你的天秤。」



英灵夸张说着「我就是规则」般的话语,但是理查反而面露喜色地点头应答:



「蠢才啊?形容得真好。」



理查将剑靠在肩膀上,从教会屋顶往下瞥了大马路一眼,叹息道:



「说起来,我是听说守护这个城市的卫士们,要调查散布神秘病魔的英灵,才会来到这边,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事而已。果然,圣杯战争就是一旦见面,自然而然会演变成一场武戏吗?」



「别伪装自己了,杂种。」



金色英灵不满地说。



「看你说得心怀担忧。在场之中比所有人都享受这个状况的,明明就是你吧。」



「……」



理查以大胆的笑容代替回应,接着又问金色英灵:



「说起来,那个病魔……你的朋友称为『黑色诅咒』啦。不就是要想办法处理它,那些卫士才会聚集起来吗?不去帮忙他们好吗?和你结盟倒也是一个办法喔。」



硬要称那些警察为「卫士」的理查,一边回想结盟的枪兵说过的话——「如果诅咒与污泥混合了,会发生严重的事」,一边等待对方的反应。



然而,金色英灵没有将视线从理查身上移开,仍环抱着手臂说:



「那个无礼的死咒吗?那玩意儿要是在我面前出现,我自然会消灭。不管你想怎么做,结果都不会改变。虽然多少刮起了些可憎的风,反正一旦诛灭诅咒的源头,一切便会结束。」



「原来如此。的确,我才刚来到这里,还没掌握清楚状况。不过看样子,我势必得拼尽一切面对你的『裁定』了。」



理查喀叽地扭了扭脖子,询问关于自己身处的现况。



「乘载在天秤上的东西,不是只有生命那么单纯。还包括我的未来,以及过去——彻头彻尾的一切,对吧?」



「别啰嗦了,你不是不一一询问就无法理解一切的愚蠢之徒。」



看了看满口不讲理说词的金色使役者,理查苦笑道:



「原来如此,那我能接受了。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必须拼命活下去的战场了。」



接着——伴随着下句话的同时,狮心王展开行动。



「盟约已成立。我们俩先前所言即为战争胜利的呼喊——我也要『开始进攻』了。」



就在理查迈步的同时,周围扭曲的空间绽放光辉。



接着,仿佛布满夜空的一切繁星都坠落下来一般,无数的「宝具」纷纷坠落到史诺菲尔德的街道。



理查往教会隔壁大楼的屋顶上一跃,「裁定」也从周围不断逼近。



那些攻击,可谓是无限的连续攻击,更是永无止尽的强烈一击。



来自四面八方的无穷追逼,至死方休。



但是,理查也不是仅会任凭宰割的野兽。



就算不是最佳状态,理查仍然是以人称七种职阶中「最优秀」的剑兵职阶显现的英灵。



在无法判断意图的金色英灵所行使的考验面前,理查也以拥有王之灵基的英雄身分,开始释放自己的力量。



交杂着轻重急缓的变化,宝具的骤雨不断倾泻而降。



理查利用其中的空档,跳上屋顶。



宝具随即逼近而来。



理查踢开其中一件武器藉此扭转身体,以一线之隔闪过连续不断的攻击。



若用于杂技表演,太缺乏风雅﹔但用于战斗,实在流丽过人。



这些连续攻击,哪怕是只要吃上一击,都会成为肉体的致命伤。理查向其中心冲了进去,他以压倒性的速度,如刚才所宣言地开始向死的领域「进攻侵略」。



理查一边亲自架好手中的剑,并一边扭转身体,一口气由下往上地斩向天空。



从剑的轨迹溢出的光辉,将逼迫而来的刀刃全数扫落后,又辟出一条可亲自进攻深入的崭新道路。



话虽如此,仍然不会改变走错一步就当场毙命的状况。



理查一边神速地走在生与死的境界上,不断喃喃自语地述说着并非给他人听,而是鼓舞自己的话语。



「或许,能够抵达你的条件,我是有所不足吧。」



仿佛是与自己的誓约一般。



「但是……」



「论速度,我会赢过你。」



× ×



赌场旅馆「水晶之丘」 最顶楼



缇妮·契尔克。



她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主人,也是发自心底向他行臣下之礼的少女。



她是一族为了完成复仇,花费数代才「制造完成」的巫女。



缇妮的部族不隶属于教会,是代代继承力量,并延续下去的土地守护一族。



这个部族受到无数的魔术师与部分权力者,从魔术世界的内外两侧双管齐下施加压力,最后终于屈服。他们为了总有一天夺回土地,以及为了这片一族守护至今的土地,如同字面表示的一样,不惜做出了「献身」的行为。



在新诞生的孩子身上,都刻划了魔术刻印。



他们透过利用与西洋魔术多少有异的理所刻出的花纹,作为土地的灵脉与魔术回路本身的通路,并强行相连起来,培育成魔术的「触媒」。



其为,一件心愿。



其为,一场奇迹。



其为,一声呐喊。



其为,一条回路。



其为,一样祭品。



其为————以成千上万条生命熬煮成的成串诅咒。



管理土地的魔术师们,其行为与和土地缔结誓约实为同义。



那是名为誓约,极为单纯无瑕的诅咒。



要是土地的灵脉之力转移到自己无法抵达的地方,便会丧命。



作为受到诅咒的回报,魔术师能藉由让自己的性命与土地的灵脉同化强化力量,虽然不到能够无咏唱的地步,但是能以最卓越的效率不断使出强力的魔术。



这些人强行对土地扩展魔术回路,再将其让孩子们继承下去。



缇妮·契尔克也是作为次世代的祭品而诞生,更是在受尽苦痛折磨后,要将其基因与刻印传承至下代继承人的装置。



缇妮有十二个哥哥,以及九个姊姊。



但是,这些哥哥姊姊,已经全都「被土地纳入其中」了。



这些为了让人身的魔术回路与土地的灵脉同化所付出的牺牲,最后终于让缇妮具备足以行使超越其父水准的魔术力量。



接着,次代的子孙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凡是有素质的人,都将与前人步向同样的命运道路。但是——



圣杯战争阻碍了命运的行进。



这是魔术师们当初从缇妮的祖先手中掠夺土地的目的。



而现在,那些篡夺者即将要达成他们的夙愿。



土地守护一族立刻推举缇妮,开始教导她学习圣杯战争的知识,以及用来战斗的魔术。



一切都是为了让缇妮·契尔克成为圣杯战争的主人。



而且,他们视缇妮如同族长般敬爱也是事实。



虽然也存在着不满缇妮,意图谋反的人,但毕竟在一族中是属于少数派。



同时,他们也明白一件事。



这名应该献上敬意、视为族长的少女,同时也是将用尽生命成就大业的祭品——是为了打入名为「夺回土地」诅咒中的,「必须彻底耗尽」的触媒。



但是,缇妮不是只懂得让族人教唆使唤的可怜傀儡。



她自己也已觉悟,要彻底耗尽生命去面对这场圣杯战争。



即使那不是部族的意志,而是受到代代继承至今的宿命所操控的念头也一样。



因为缇妮·契尔克自幼就接受了——自己是为了「成为诅咒本身」,对那些篡夺者魔术师降下报应而活到现在一事。



而现在,那个缇妮——只能瞠目结舌地将眼前的光景烙印于脑海中。



如流星般不停落下的宝具星群。



每一件武器都缠着足以使人联想到神话时代的玛那,不停切开毫无感情的战场氛围。



缇妮现在正身处赌场旅馆「水晶之丘」的最顶楼,利用远见的术式掌握地上的情况。



从最顶楼直接往下看,或许只需以魔术强化视力即可做到,但是缇妮身为人的性质、魔术师的危机察觉能力,以及身为主人与英灵连接通路后而开启的种族本能,都再再拒绝以居高临下的举动观看自己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如果她是老练的魔术师,就会毫不犹豫地居高临下观看了吧。



又或许,那个举动可能招致英雄王的不愉快,但那又是另一回事。



缇妮甚至觉得透过使魔窥伺都是不敬之举,但是因为英雄王与恩奇都一战时已经默许过让她从远方观测了,所以缇妮判断,这样做还在不可跨越的界线之内。



——不愧是吉尔伽美什大人。



——另一名弓兵确实是强敌,但是那位大人的能力,肯定在他之上。



——至于那名可怜的剑兵,已撑不住了吧……



如此思考的瞬间,缇妮稍微屏了口气。



透过远见术式看到的画面中——剑兵仍然活着。



而且别说还活着,他甚至开始渐渐地能应付英雄王的攻击了?



「那名英灵……到底是……?」



剑兵。



在圣杯战争中,是获认为最优秀的职阶。



根据缇妮的部下事前所做的调查,从那些运来要当作触媒的遗物中,可以推测幕后黑手阵营恐怕是想召唤出亚瑟王。



而且还有得到情报指出,同样置身于幕后黑手阵营,名为缲丘的魔术师从中国本土运来了与「秦的始皇帝」有密切关系的遗物,这个英灵会以什么职阶显现,甚至无法预估。



如果运送遗物的人,是幕后黑手的魔术师,那就无法轻易抢夺了。



说起来,当缇妮得知带着「吉尔伽美什的触媒」的人已经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她就下定决心,自己该缔结契约的使役者,就是这名她该侍奉的王——据传乃一切王之源头的英雄王,别无其他人选。



至于另一名弓兵——阿尔喀德斯,以及自称是亚马逊人女王的骑兵呢?



即使见过那样不寻常的使役者,缇妮仍然深信不疑,英雄王将会一直赢到最后一刻。



从相连的魔力通路感受到的魔力,是多么尊贵、傲慢,让一切万物都想侍奉他的王之气魄。



可能成为敌人的,顶多只有英雄王自己称为「朋友」的那名枪兵吧。



缇妮心想,若是如此,在最后的引导之刻来到前的这段期间,所有对手被俐落排除已是注定之事。



「剑兵乃最优秀」这种说法不过是个基准,是早已从脑海里驱散的情报。然而——



「好快……」



缇妮·契尔克被迫领悟了一件事。



的确,既然是讴歌为最优秀的职阶,即表示无论是何种剑兵,一定会具有「突破了」某个范畴的部分。



他就是如她推测的亚瑟王?还是别的完全不同的英灵?缇妮还不清楚。



即使观察透过远见的术式看到的剑兵,缇妮也不认为他的灵基足以与英雄王,或者阿尔喀德斯并驾齐驱。可能和自称希波吕忒的亚马逊人女王相当吧,感觉得到似乎稍微比她强了些。



但是此时此刻,在吉尔伽美什「国王的财宝<Gate of Babylon>」的猛烈攻击下,那个剑兵仍然还活着。



不是像吉尔伽美什的朋友枪兵一样,全部迎击对抗,更不像现在正与警察队对峙的阿尔喀德斯一样,承受所有宝具的攻击——剑兵是用闪躲的方式,不断地避开所有的宝具骤雨。



虽然他偶尔会用手中的剑,打掉几把闪烁光辉的宝具,但是那个举动也压抑到了最低限度需要的场面。



如果只是不断在逃窜闪避,缇妮倒还能理解。但是最为异常的是缇妮感觉得到,那个剑兵的举动并不是消极的逃窜,而是明确地在「积极进攻」。



「怎么可能……」



看到剑兵正缓缓地逐步接近吉尔伽美什,缇妮的脸颊滑过汗水。



「他的速度……还在加快……?」



× ×



教会后方 广场



躲在广场种植的树木后方,少年——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看到正在教会与邻接的建筑物上方进行的攻防战,不禁喊道:



「太厉害了……那个金色的人虽然攻击也很作弊,但是不断在闪躲的另一个人也不输他耶!就好像在玩动作游戏时可以无限使用紧急回避指令,而且还是一直用取消技的状态呢!」



『你的举例……都挺庸俗的呢……』



抱怨似的传递念话的人,是恢复成手表模样的使役者——开膛手杰克。



与费拉特缔结契约的狂战士杰克,可视为一半灵基的宝具遭到阿尔喀德斯所夺后,受到了超乎寻常的伤害。



因此,他才变身成仅需耗费少许魔力量就能成形的无机物,但是——



『那么,我们也该行动了吧?』



「可是,杰……狂战士先生,你真的没事了吗?」



『就算我说要撤退,你也打算找个理由搪塞我,一个人跑去帮助警察队吧?虽然我们才相识不久,但我已经大致明白你的行动了。』



「讨厌啦……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正义的伙伴吗?」



听到费拉特困惑般的说词,化成手表的英灵传来念话。



『你应该不是吧。不过,先不论你的老师对正义与邪恶的概念如何,他是那种「会做到底」的类型吧?既然如此,身为他学生的你应该也会模仿才对。』



「……真头疼耶。杰克先生,你连我的内心都读透了吗?」



『只要不是直觉非常差的人,谁都会明白你。不过,虽然你不是会毫无计画就闯入敌阵的笨蛋,但计画本身就蠢到极点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必须成为能为你引导方向的人。』



「放心啦!我也打算要活着回去啊!我非向大家炫耀你的事不可呢!」



『没有更好一点的理由了吗?』



杰克享受着这段玩笑般的对话。但那就像是为了分散痛苦,而不断与人对话的伤患一样。



『算了。我知道比起去战斗,你更适合从旁支援。我就彻底做好辅助身为支援者的你吧。』



「……的确没错。」



费拉特没有刻意问杰克:「你已经不能战斗了吗?」



因为就连从他的角度来看,杰克也已经明显虚弱。



名为宝具的概念遭夺后,目前杰克的灵基明显不稳定。



但是,费拉特又另外问杰克:



「……打倒那个人,可以让狂战士先生的灵基复原吗?」



『心知肚明的问题不需要问我。你「看到」了吧?』



「……是的。就我所见,灵基已经完全融合了……该怎么说呢……就像是融入感觉非常恶心、像烂泥般的物体之中……」



『是啊,就算消灭那个,那份力量八成也不会回到我身上了。唯有先让我消灭,再从英灵之座召唤我显现,才能复原吧。』



杰克这么一说,费拉特沮丧地表示:



「可是,那杰……狂战士先生就会连同记忆都受到重置,到时候的狂战士先生,和现在的就会是不同人了吧?」



『别顾虑了,叫杰克吧。既然我都阐述宝具到那个地步,那我的真名早已形同曝光了吧……虽然或许会在【英灵之座】上留下纪录,但既然是以圣杯战争的棋子身分受到召唤,那记忆当然会是不同人。如果出现很特殊的……不对,除非是发生可用异常形容的事态,那状况或许会不同。』



「嗯,我知道。教授也是即使明白,还是想要见到那个人,但是……」



『哦……你的老师,是圣杯战争的经验者啊。』



明明放眼所见的距离内,金色英灵的宝具正在交错乱飞,但是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却好像日常生活中的闲聊一样。



是费拉特与生俱来的气质造就的吧。又或许,可能是他在顾虑杰克的情况。



杰克自己也早已察觉。



如果不靠持续对话维持住自己的理性意识,灵基将会面临最糟糕的状况。



『话虽如此,我们不能毫无办法地在这里旁观。既然无法撤退,就必须想办法阻止那个化为恶鬼的英灵。』



「要是能让那个金色的人和他发生冲突,移动到别的地方就好了,但是……」



『那名金色弓兵,就是你的老师提过「绝对不能靠近」的对象吧。如今我也明白他的意思。那家伙,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灾厄。基本上,我们只能采取隐密行动了。』



两人思考,有没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重振态势,去掩护警察队。



话虽如此,实在没有能好好思考的时间。



毕竟不晓得正在上面越打越烈的弓兵与剑兵,什么时候会有战斗的流弹打到这里。他们不觉得警察队能与那名英灵对峙得太久。



「我再使用一道令咒增幅速度,去带走医院里的那名少女如何?」



『根据警察局长那里得来的情报,那名少女正受到神秘的病魔侵蚀脑髓。所以,我无法赞同在没有警察的协助下,强行带走少女的做法。虽然感染别人的危险性不高,但是没有警察协助就带走她的话,难保那少女的身体撑得住。更何况,原本预计要带她前往的教会,现在可是那副德性。』



看到金色弓兵如同门神一样,伫立在教会屋顶上,费拉特又烦恼地说:



「那么,用结界之类的加以隔离,让他们看不见我们怎么样?我之前和教授一起去墓地等地方时,学过很多种隐蔽行踪的模式喔!」



『要是这么做,夺走我力量的那名弓兵,会将整座医院都轰成灰烬吧。我想对那名英灵来说,要做到那种程度,应该是易如反掌……慢着。』



「咦?」



『好像有人来了。』



杰克暂时停下对话,提醒费拉特警戒周遭。



费拉特向周围集中意识,发现他们隐藏身影的植树前方,不知何时有道身影接近过来。



看到那身影的瞬间,以主人身分登录于仪式参与者中的费拉特,顿时明白对方和杰克一样,是以英灵身分显现的存在。



同时也了解到,对方不是战斗方面的英灵。



接着,杰克立刻变身为巨大的狼形之躯,像要威吓对方般发出怒吼:



「停在那里别动!你是什么人!」



「哇啊!杰克先生变成路·希安了!」



费拉特对杰克喊出某个专有名词,但是他没有回应,而是盯着逼近眼前的男人。



对方留着显得古风的平头,但身着显然出于专人裁缝的高雅服装。



虽然没有战士的氛围,却也散发着与魔术师、骑兵不同的气息。



「看那身服装,你应该是一两百年前的法国人?」



说话的是以「开膛手杰克的真正身分是头野兽」的传闻为基础,变身成狼姿的杰克。



对杰克这句充满野兽特有的杀气以及威势的疑问,在他前方十公尺处驻足不动的男人一边耸肩,一边说道:



「喂喂喂,没人教育过你不要以貌取人吗?我可是没有那样对你喔。就算你接着说自己喜欢吃科梅尔西的玛德莲蛋糕,我都不会惊讶呢……大概吧。」



「啊,那个很好吃呢!科梅尔西的玛德莲蛋糕!」



费拉特保持警戒,同时回应对方,结果那名男人又有反应。



「哦?这话题谈得来呢。原来还是很有名吗?科梅尔西的烤点心。」



「对啊!我一位法国当地的朋友,常常当作伴手礼送给教授和朋友呢!」



「这样啊~真想尝尝看滋味,比较一下是不是已经和我活着的时候不同了呢。哎呀,结果刚刚的对话,不小心曝露我果然如外表所见,是出身法国的人呢。不过算了,和玛德莲蛋糕的滋味相较之下,我的事根本不重要啊。」



神秘男人与费拉特又聊到法国当地政府团体的话题,呈现谈笑风生的气氛。



在他们身后上空,仍然有宝具流星不断地从天而降,站在一旁的巨狼杰克流露出不太自在的眼神,向费拉特搭话:



「喂,不是让你聊那些事的时候了。谁知道警察队还能应付那个怪物多久……」



然而——



「这个男孩有点难以揣摩呢。」



随着男人嘴角一扬,气氛也改变了。他说道:



「一边和我畅聊点心话题,又一边偷偷地在我的影子里编入术式,这怎么看都是魔术师的举动。但是啊,术式明明已经完成,还是继续大聊特聊点心话题,这种行为又不像个魔术师了。」



听完男人所言,杰克惊讶地看向费拉特。费拉特则是感到莫名其妙,询问男人:



「咦?我编入术式,是顾虑到万一你是敌人会有危险才这么做的。如果你不是敌人,我发动不但浪费魔力,对你也不好意思,不是吗?」



「……」



沉默地观察一会儿后,男人看着费拉特,愉快地继续说道:



「男孩……『你是什么来头』?」



「咦……?喔,是在问我的名字吧!我叫做费拉特!因为全名长得离谱,而且还要避免成为施咒的对象,所以我不能轻率地全部告诉你。但是,我平常对人自称的姓名是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现在是狂战士先生的主人!」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算了。还有,自己有全名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不能轻率说出的事喔。反正,你们都不小心报出名号了,那我不自报就不公平了呢。」



听完,杰克怀疑地问道:



「……报名号?再怎么说都是个英灵的你,要向同为圣杯战争参与者的我们报上名号?」



「像你那样仿佛在宣言『我就是开膛手杰克啦~!』并揭露宝具的人,好意思说我吗?不过,你大闹社会的时候,好像是在我死后的事情就是了。」



「……」



「我的真名不管曝光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弱点。脑袋被砍掉会死、心脏被捅会死、溺水会淹死、吃不饱会饿死、受寒会冻死、年纪大会老死——你瞧,一大堆弱点。你说说看,一个连简单的诅咒都防不住的男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弱点好曝光的?」



这名英灵看似毫无敌意,但杰克碍于本身灵基的现况不能从容以对,又处于要保护费拉特的立场,他还是不改警戒的目光。



「我不懂。既然你毫无与我们为敌的意思,为何来接触我们?」



「喂喂喂,咱们的主人都同盟了吧?『主人结盟了,更何况使役者』——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你是『那种立场』啊。那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杰克与费拉特,曾经听与他们同盟的主人,也就是史诺菲尔德市警的局长说过:「我虽然不会说出我的使役者真名,但是反正他只专门安排后方支援,不会有机会与你们见面。」



虽说组成暂时性的共同战线,但因为最后还是要围绕着圣杯争夺厮杀,那当然不会说出真名。让使役者之间毫无意义地接触,称不上是上策。



正因为杰克也如此接受,他才不得不认为,对方的使役者出现在眼前是极为不自然的状况——



「话虽如此,我是有相应的理由才自报名号。在战斗方面,我没有义务担保我们双方能有正经良好的联手关系,但是看到男孩的做法后,我判断最能与男孩好好合作的步骤,是坦率地曝露我一部分的真心<脏腑>。」



正因为很清楚杰克会投以那样充满疑虑的眼神,那名英灵愉快地耸肩,同时报上了名号。



「我的名字是——仲马。不知为何就成为术士了。」



「咦?」



费拉特不禁回以疑问,自称仲马的英灵耸肩回应:



「男孩,你听说过亚历山大·仲马吗?」



「咦咦!」



这次费拉特发出更明确的惊呼,大声问道:



「哪、『哪位』仲马?」



「哪位?」



「是拿破仑部下中的超强将军,老仲马吗!还是那位将军的作家儿子,就是写出《三剑客》、《Les Mille et Un Fantômes》等等着作的大仲马?该不会是更下面的儿子,写出《茶花女》的小仲马?」



「是第二个的大仲马。姑且不论《三剑客》,你连更小众的作品都知道呢。不过,比起我的作品,犬子的作品似乎更众所周知,太好了。」



术士——大仲马自嘲似的笑道。费拉特眼神闪烁地大喊:



「什么话,我当然知道你的作品啊!《三剑客》的电影、动画、人偶剧我都看过喔!不会吧!你真的是本尊吗?」



「英灵就像拷贝般的玩意儿一样,问我是不是『本尊』我也很难回答你。不过,就问我是不是大仲马的意义而言,答案是Yes<Oui>。不过,我原本以为我的书不会留存百年以上呢。不晓得这算是好是坏,这表示无论经过多少年,人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太多吧。若你想憧憬谁,还是选我儿子比较好喔。他的才能保证货真价实。」



「别这样!请别说得好像自己的才能是假的一样!我待的那间教室,虽然同学们、学长姊们大家都是些书痴,但是都拥有几本当时出版的原本喔!好厉害,太厉害了!杰克先生,我们等于拥有了百人之力耶!啊啊,我真的好想和这个人再多聊聊,多打听出一些他的情报,但是还得先去救那些警察才行。我们就拜托他帮忙吧!」



「嗯……的确也没时间了。既然主人那么说,我就暂且相信他吧……」



说完,杰克再度变回手表,系回费拉特的手腕上。



见到如此情况的大仲马,咯咯笑道:



「感激不尽。不过,要靠我一个人处理这个情况,怎么说都太勉强了。还要特地变成可以不必自己行动的手表,就表示你的灵基相当糟糕了吧?」



大仲马的视线看向将教会夹在中间的更远处,在大马路那边断断续续闪烁的闪光。



不知何时,英灵们已经从教会屋顶上转移战场了。但是他们不晓得这些阵阵闪光,以及不断响起的轰隆声究竟是出自谁之手。



「不过,即使如此你们还是希望我帮忙的话,我可以协助你们。」



「真的吗!」



「小子,你啊……虽然看起来不像个魔术师……但为了达成目的,你做好觉悟要将自己的性命扔入大锅了吗?」



「咦?」



「放心,会采用最新式,而且附设计时器的压力锅来煮。不是那种煮完后,成果不稳定的魔女大锅。」



大仲马一边说着奇怪的话语,一边对费拉特与杰克扬起无畏的笑容。



「最棒的是,负责调理的人可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