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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1(2 / 2)




他的手伸进牛仔裤的臀部口袋一探,竟摸不到皮夹应有的厚度。



这种宛若直接拍打腰部的触感吓得他心都凉了,连忙把所有口袋翻过一遍,连包包都倒出来看,但破旧的皮夹却像被藏起来似地消失无踪。



「糟了……」



最后一次使用皮夹是在什么时候?是在中华街的公园买猪肉包的时候吧?巧开始回想之后的足迹。他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中华街闲逛片刻之后,便前往海边的公园,后来又回到长廊商店街闲逛——老实说,他根本不认为顺着原路折返就能找到皮夹。



「怎、怎么办?」



在陌生的土地上突然落得身无分文,这个状况令他惊慌失措。如果在东京,他可以打电话向司、黑川、秦泉寺或附近的熟人求救,但这里是神户,而且他是一时冲动离家出走跑来的。



「对了,妈!」



他灵光一闪,立刻打手机,待母亲接起电话:「喂?」这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我突破跑来神户,弄丢了皮夹,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借我钱?——不行,这种而自己太废了。他知道母亲一定会二话不说立刻赶来,但再婚对象的家人如果知道这件事,不知会怎么想?



如果他们觉得「她的小儿子居然蠢成这副德性」,害母亲丢脸——



「巧?怎么突然打电话啦?」



「没啦,呃……」巧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才又结结巴巴地说道:



「对不起,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讨厌~你说话怎么和你爸爸一个样儿啊?连声音都像。」



原来爸挺会甜言蜜语的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巧还是忍不住尴尬。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弄丢皮夹可不止是丢了钱的问题。他没通过审核所以没有信用卡,但皮夹里有金融卡。虽然户头里没多少钱,还是得快点挂失——



「呃,那个,其实我不小心弄丢皮夹,你能不能替我联络哥,请他帮我挂失?」



情急之下,巧开口拜托母亲,电话彼端的母亲声音中带着讶异。



「干嘛不自己联络?再说,这点小事自己办就行了吧!」



「不,呃……其实我和哥正在吵架,他把我的电话设成拒接来电了!」



连巧都觉得自己临时想出的藉口狗屁不通。母亲也「啊?」了一声,声音中依然充满讶异。



「银行的手续我不清楚,而且我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东都信金的分行……」



「你是不是跑到神户来啦?」



糟了!巧缩了缩脖子。



「没、没有!」



巧大叫,然后单方面地挂断电话。母亲立刻回拨电话,但巧没接,她就没再打了。这让巧松了口气。



母亲改传简讯过来,打开一看,简讯没有标题,内文写着东都信金的电话号码,并说行员会确认是不是本人,要巧亲自打电话去。看来这电话是挂失专线。简讯中还附上巧的账户号码,十分周到。同时还交代巧挂失之后要记得报警。



「妈真的和哥拥有相同的基因耶!」



正确来说,妈才是原版。巧一面感谢母亲无懈可击的援助,一面依照指示打电话,总算顺利挂失止付了。



十万火急的问题解决之后,巧的肩膀垮了下来。



「……没办法。」



虽然铁定被骂到臭头,不过反正只是多增加一件挨骂的事由而已,还是打电话向司求助,请他来接我吧!——巧拨打电话给司,谁知居然是在收讯范围之外,电话直接转入语音信箱。莫非司还在工作?



「最后一班新干线是什么时候发车啊……」



要是今天哥没来接我,我不就得露宿夹头了?巧垂头丧气,但还是不忘遵照母亲的指示,寻找警局报警。



*



巧前天傍晚失踪之后,一直没有联络。



牧子拜托司让她留在春川家等人。昨天之前是黑川在这里留宿等人,但今天牧子硬是和他换了班。



牧子无法忍受自己只能待在外野等通知。



司说电话如果响了,牧子可以接。除了家人以外,会打到家里来的多半是推销电话,外人接也不成问题。牧子坐镇在摆放电话的客厅中,一面读剧本,一面等待。或许今天巧就会满脸尴尬地回家,又或许他会打电话来。



牧子聚精会神地留意玄关的动静及电话回路接通的些微声响,但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出玄关时,确实邮差送信;再不然就是急忙接起电话一听,却是推销电话。



到了傍晚,门铃响了,牧子急忙冲去应门,谁知站在门前的竟是石丸。



「你干嘛挑在这种时候来啊!害我空欢喜一场!」



失望逆向喷射,让牧子渗出泪水来,为了掩饰,她劈头就臭骂石丸一顿。



「对、对不起!」



石丸缩起身子,但并没摸摸鼻子离开。牧子的气势虽然吓得他打颤,他还是硬撑在玄关前。



「可是,呃,排练时间快到了……先别等巧了,我们一起去排练吧!」



换作平时的牧子,或许会发现石丸的声音异常僵硬,似乎带着某种决心。但现在的牧子心情一团乱,只当成是石丸一贯的嘻皮笑脸。



「今天我要留下来等。而且司今天好像也会晚点下班。」



要是巧回到家,家中一个人也没有,搞不好他又会离开。



「可是,我觉得你在这里等,或许巧反而觉得尴尬,不敢回家。」



石丸锲而不舍地继续说服,却像煽风点火似的,把牧子的怒意一股脑儿地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等门,巧就不想回来了?那谁等门才行?千岁吗?」



「不、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丸虽然害怕,却仍然抵死不退。



「千岁也一样,就算是由香里或铃都一样。」



石丸把女性团员的名字全搬出来,牧子这才发现自己对千岁怀有过度的不平衡心理。



她对巧留了个宛如承认失败的留言,要巧打电话给千岁也行。但如果巧真的联络千岁,她怨恨的铁定不是巧,而是千岁。



「别看巧好像很懦弱,他毕竟是个男人,当然不想让身边的女人看到他窝囊的模样啊!离家出走又灰头土脸地回来,很难堪的。」



石丸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



「巧让大家为他操了这么多心,哪有资格说这种任性话!」



牧子迁怒似地反驳道:



「反正我要留下来等巧!等他回来,我要头一个逮住他,狠狠骂他一顿,叫他以后别再让大家替他操心!」



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最终还是跨越了眼皮堤防。牧子抹去泪水,抬头仰望石丸,却见到石丸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干嘛?」



牧子瞪了石丸一眼,石丸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不可理喻的牧子。」



对不起啊,我不可理喻!牧子正想要反唇相讥之时——



「会这么不可理喻,是因为碰上了巧的事,对吧?」



石丸明明在笑,看起来却泫然欲泣。



「如果是我,你一定不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吧?」



这不是询问,而是确认的声调。



「对不起。」牧子低下头,石丸说了句「别道歉」,又露出泫然欲泣的笑容。



「其实啊,我早就有预感了,虽然只是漠然的预感……我根本没希望。之前我也跟千岁说过,我觉得她比我更有希望。当时千岁回说她是一般性向,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说我的希望渺茫到连不可能和你变成情侣的千岁都比我有希望。」



「……巧他……」



牧子低着头喃喃说道。总是想条忠犬一样粘着她的石丸脸上虽然保持笑容,尾巴却完全垂了下来。她无法直视石丸的脸。



「无论碰上什么事,从来不曾翘掉排练。」



如果是我,你一定不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虽然石丸这么说,其实换作是谁都一样。如果是巧以外的人,牧子顶多骂一句「别撒娇了!」就了结了、会如此动摇,全因为对方是巧。



巧居然一句话也没有留就连翘了好几天的排练。虽然他散漫、靠不住又爱撒娇,还没背债重新出发之前,连剧本都鲜少如期完成过——但即使这样,他却从来不曾翘掉排练。



纵使执笔中的剧本从前一天起就连一行都没动,他还是会战战兢兢地到排练场赔不是。即使是小角色也会细心指导的巧从来不曾扔下演员逃走。



「如果巧遇上了让他痛苦得忍不住抛下演员逃走的事,我希望我是第一个接纳他的人。因为他一向接纳演员的一切。」



「嗯。」石丸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从前我很迟钝,不过现在我真的明白了。虽然一时之间办不到,但我相信以后我一定能够衷心替你加油。……我……」



他绞尽气力,满脸笑容地竖起大拇指。



「我一定会变成超赞的演员,在荧光幕前出道,大红大紫,最后进军好莱坞,钱财和美女都滚滚而来,让牧子咬着手帕悔不当初;『当年我应该选石丸的!』」



见石丸的亢奋指数突然爆表,牧子忍不住噗嗤一笑。石丸嘿嘿笑着,抓了抓头。



「所以今后我还得多加修行,请你多多指导!」



「好。」牧子笑道:



「这是我头一次觉得你很帅。」



「等、等等,你过去从来没觉得我帅过吗?连一瞬间也没有?」



这对石丸也是个打击。牧子目送石丸垂头丧气地离去之后,再度回到客厅。



她阅读剧本,尝试台词的抑扬顿挫,时间就这么来到了六点。



电话回路有动静了。铃声才响了一半,牧子便拿起话筒。



「喂,巧?」



愣了一下才回答的声音是道女声。



「我不是巧,对不起。我是巧住在神户的妈妈……」



「咦?」这会儿轮到牧子愣住了。



「你是巧的朋友?还是女朋友?」



「对不起。」牧子的声音拉到了八度。



「很遗憾,我不是巧的女朋友,我是他剧团的演员,现在正好在他家里打扰……」



听了牧子的申告,春川兄弟的母亲格格笑了起来。



「OK,我大概明白了。」



牧子不懂是怎么个明白法,但母亲无视于她,继续说道:



「电话是你接的,代表司还没回来?我打他的手机不通,所以才打到家里来。」



「啊,是,他今天工作会晚一点回来。」



「那我跟你说就行了。或许跟你说比较好。」



母亲留下神秘的前言之后,切入正题。



「巧啊,好像跑到这边来了。」



「……你是指神户吗?」



「不过他本人坚持他没来。」母亲嗤嗤地笑着。



「而且他还弄丢了皮夹。他爱面子,没开口跟我借钱,所以现在应该是身无分文,流落在神户街头。」



巧的注意力涣散是公认的事实,的确很可能出这种错。他一个人独居在外的时候也一样,明明足不出户,却老是遗失物品,大伤脑筋。他在陌生的街道上一面四处张望,一面行走,原本就贫乏的注意力大概会掉到平时的一半左右。



「我原本想叫司去接他,才会打电话来。不过看来司是赶不上最后一班新干线了,你能不能去接他?」



「好、好!当然可以!」



好不容易掌握了巧的行踪,牧子的声音兴奋得再次拉高八度。虽然她身上的钱不足以带巧回来,只要半路上去提款就行了。



「不过啊……」



母亲转为担忧的声调说:



「这话由我来说,或许有点奇怪。对那孩子付出,不见得能得到回报喔!因为他除了舞台剧以外,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



「没关系。」



牧子立刻回答:



「如果没回报就能死心,我早就死心了。」



「唉呀,真勇敢。」



说着,母亲格格笑了起来。



「那我教你一招。对付那种型的男人,再怎么抛媚眼都没用。要拿出逮到机会就扑倒他的冲劲来倒追才行。」



莫非伯母也扑倒了伯父?牧子一面暗想,一面点头:「我会参考的。」



为了慎重起见,母亲留下了联络方式,笑着对牧子说声加油,挂断了电话。



*



司的手机一直处于收讯范围之外,到了傍晚,母亲传了封简讯给巧。



「最后一班新干线发车之前,会有人从东京去接你,你去新神户站的剪票口等人吧。如果你现在人不在徒步可达的范围之内,别撑了,乖乖联络我!」



母亲已经知道巧来到神户了,但她并不白费工夫追问缘由,只在安排妥当之后对巧下指令,可说是非常实际,看来她应该是联络上司了吧?



巧靠着街头的导览板和向路人问路,一路走向新神户站。新神户站距离三宫不到三公里,路又好懂,没多久他就顺利抵达了。



新神户站小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新干线车子,已经习惯东京站和品川站规模的人看了,一定会吓一跳。虽然也有贩售纪念品的商店,但少得可怜,餐饮店也寥寥无几。



巧在中央大厅的候车室找了个位子坐下,每当下行新干线入站,他就坐立不安地窥探剪票口的乘客。



哥会不会一见面就骂我啊?会不会赏我一拳?——可是,如果他气过了头,一句话都不说,反而更可怕,那还是一见面就赏我一拳好了。



过了九点,又过了十点,剪票口吐出的乘客人数慢慢减少。起初巧还担心挨骂,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看到司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他反而不安。



过了十一点,接巧的人搭着倒数第二班车出现了。



「巧!」



清澈的声音响彻了中央大厅,宛若在舞台上似的。



之间牧子急着出剪票口却被卡住,只得手忙脚乱地再试一次。



咦?为什么是牧子?——巧目瞪口呆,此时牧子终于穿过剪票口陷阱,冲上前来。



她一站上巧的面前——



「傻瓜!」



就从两侧用力夹击巧的脸颊。



「干嘛一句话都没留就出走啊!」



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为什么来的不是司,而是牧子?司为什么没来?这些都是交代巧在这里等候的母亲一手安排的吗?



然而,当牧子的手从巧的脸颊滑落,抓住了夹克衣襟,大滴泪珠转眼间潜然滑落。见状,巧只好把所有问题都先搁下。



语音留言时那带着泪意的声音已经吓了巧一跳,而在舞台剧以外初次见到的眼泪破坏力更是惊人。



「对不起,呃……让你操心了吧?」



「当然啊!」



搭乘同一班列车的乘客三三两两地下了车,路过时不忘发挥爱看热闹的天性,但牧子顾不得他们。



「黑川起先很生气,但现在担心死了,秦也一样。在旗子剧团待久了的演员,都知道你不会一声不吭地翘掉排练,一定是处理很严重的事。」



「……对不起。」



巧沮丧地低下头来,喃喃说道:



「可是我实在没脸面对大家……」



「欸!」



牧子打断巧的话题。



「原因我待会儿再听,你先问我为什么来接你。」



「咦?不是因为哥很忙,或是在生气不肯来吗?」



「反正你问就对了。」



牧子再次催促,巧歪了歪头,乖乖询问:



「……你为什么来接我?」



「因为我喜欢你。」



听了,巧又歪了歪头——为什么到现在还要特别强调这件事?



「……嗯,我也喜欢你啊。」



「我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接着,牧子踮起脚尖,仿佛理所当然般地吻上了巧的嘴唇。



「我的喜欢是这种喜欢!」



巧愣在原地。牧子抓住他的手引导他。



「好了,走吧!得去找地方住。」



牧子不再针对她突然抢夺的东西做任何解释,开开心心地拉着巧迈开步伐。



巧来不及确认被抢夺的东西代表什么意义,只能像条被拉着的小狗一样,跟在牧子背后走。



*



司回到家一看,发现留下来等门的牧子不见踪影。



客厅里留了一张看来是匆忙写下留言的便条纸。



「我去接巧,明天回来。——牧子」



明天回来,代表巧逃到外县市去了?司打电话给黑川,但黑川似乎也不明就里,大吃一惊。



「找到巧了?」



「牧子好像去接他了。」



「太好了~」黑川在电话彼端叹了口大气。起先他在春川家等人时气冲冲的,但等着等着,完全切换为担心模式了。那个不长进的小子居然有这么多人爱护,司不禁露出了苦笑。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还不知道。」



巧打了很多次电话给司,但他并未留言,司原本打算回家以后再回电的。



「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逼问他!居然让大家操心!」



黑川似乎这时候才想到要发脾气,他说了声「谢谢你通知我」,便挂断电话了。



唉,人找到就好——发现自己也松了口气,司感到相当不快。



虽然巧是那副德性,好歹也是个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了,他想回来时自然就会回来,用不着管他。司原本是这么想的,但黑川和牧子却大惊小怪地说巧从来没翘过排练,结果害得司也跟着担心起来。



今天早上他终于按捺不住,在巧的手机里留了言。当然,不光是出于担心,一方面也是气恼巧让周围的人操心成这样,却依旧毫无音讯之故。



司甚至还去查询离家不归多久之后才能报警协寻。他觉得这么做的自己活像白痴,不禁满肚子火。



司松开领带,正要上二楼时,电话响了。



莫非是巧或牧子?司一面暗想,一面接起电话。「啊,你总算在了。」发声的人事母亲。、这么一提,来电记录上耶出现一次母亲的电话号码。



「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啊?」



「嗯,算是出差半天。我没注意到你的来电,对不起。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已经请白天替你看家的那个女孩来接巧了。」



「啊?」



司忍不住在电话这一端瞪大眼睛,但母亲依然一派镇定。



「你爸爸从前很有女人缘,没想到巧也不赖嘛!居然有女孩愿意为了他,一通电话就飞奔到神户来。」



「慢、慢着,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巧呢?对她有意思吗?」



「不,说来可惜,完全没有……」司顺势答话,随即又在内心对自己吐槽:不对吧!



「先说明事情的经过行不行?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孩子跑到神户来了。」



「难道他跑去找你?」



司暗想:如果是,得好好扁他一顿。「他没来找我。」但母亲立刻否定了。



「他好像弄丢了皮夹,很伤脑筋,所以才打电话给我。但他大概是跟我客气,打了几句哈哈之后就挂断电话了。我还以为他是和你吵架才离家出走,不是吗?」



「不关我的事!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突然不回家……就是因为不知道原因,他的剧团团员全都很担心。」



「一碰上困难就逃走这一点,大概是遗传到他爸爸了吧。」



真是乱七八糟的基因。但一想到这种基因自己也有一半,司就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可是他自己也很自责。等他回去,你就别骂他了。」



「……妈,你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原谅爸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大哭单,生气地逼问他啊!」



「自己做不到的事还推给孩子做,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做父母的当然希望孩子能够超越自己啊!」



母亲毫不惭愧地说道。司永远赢不了她。



「巧和你爸爸很像,身边果然也有像我一样的女人。明知会吃苦还这样死心塌地,真傻。」



母亲对亡父也一样毫不容情。不过,这么一说,牧子的确和母亲有点相似,尤其是对没长进的男人无怨无悔地付出这一点,更是一模一样。



「总之,那孩子爱面子,没开口向我求救,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要你去接他。可是你似乎赶不上最后一班新干线,所以我就拜托那个女孩去啦!」



忧心忡忡地自愿留下来等门的牧子听到这个消息,别说是神户了,就算是冲绳,大概也会立刻飞奔过去吧!



为什么那种不长进的男人还有美女对他死心塌地啊?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一思及此,司忍不住板起脸来。



「……唉,总之谢谢你。知道他的下落,我就放心了。」



「你真是个好哥哥。」



面对孩提时的赞美词,司不禁苦笑。



这是个吃亏的赞美词,但老实说,从前母亲这么赞美他时,他总是很开心,如今亦然。



*



巧在牧子的带领之下,于隔天中午过后回到家。当时司已经去上班了,黑川和秦泉寺聚集在春川家,等待巧回来。



昨天晚归,所以今天提早在傍晚下班的司一回到家,便发现团员们还留在家里。众人全守在客厅里,巧一脸顺从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



司本想给巧一拳,但看到黑川等人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便打消念头了。司一开始并不担心,甚至叫团员们别管巧。要是她现在发脾气,岂不是显得他和其他团员一样担心巧?光想就觉得不愉快。



「……我是无所谓,但你不该让朋友操心。」



我是家长吗?司对自己的陈腔滥调感到不满。



「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询问,巧的肩膀缩得更紧了。



「呃……我自作主张,拒绝了本来借得到的有名剧场。」



「那是个叫华尔兹剧院的剧场,老是狗眼看人低。」



黑川从旁补充,秦泉寺也探出身子来。



「虽然租金便宜,座位也很多,但是院长是出了名的唠叨。」



看来他们几个已经先听过缘由了。



「你们不用急着帮他说话,我本来就没把他离家出走的事放在心上。」



他们这种态度,活像司是最生气的人一样。为了避免众人误会,司严正澄清。



「好了,继续说下去吧!」司抬了抬下巴催促巧。



「其实是……」巧开始说明事情经过,他说明的时序一下子跳前,一下子跳后,说起话来又结结巴巴,漫无头绪。意义不同之处,司便自行解释带过。



虽然司没泼巧冷水,但越听愤怒水位越是上升。



「……所以他虽然说要借我们剧场,但我说不用了,还对他说如果评价的是你,我宁可不要评价。」



「你这个蠢蛋!」



司终于按捺不住,狠狠戳了巧的脑袋一下。或许这会让巧变得更蠢,但他实在忍不住了。



「司!」



黑川和秦泉寺出面制止。



「别责怪他啦!被轻视成这样,我们也不想忍气吞声在华尔兹剧院演出啊!」



「你们都是蠢蛋!」



司又接连戳了黑川和秦泉寺,到了牧子的时候踩刹车,改捏脸颊,接着他又给了巧一拳。



「你居然因为后悔撂狠话而大老远逃到神户去?」



司对挨了第二击而泪眼汪汪的巧吼道:



「那个华尔兹剧院的院长算老几啊!我们又不是叫他免费借剧场给我们!是经过正规的手续,支付正规的费用,他凭什么跩成那样啊!既然付钱签了租赁契约,出租人和借贷人就是处于对等的契约关系!法律可没规定在以钱易物的商业行为上有哪一方比较伟大!」



可以吐槽的地方还多得很。



「别的不说,以前没用过华尔兹剧院的人必须先和院长面谈才能进行审核是什么鬼啊?那个院长有何每个首次申请的团体面谈吗?」



跳过没有回答能力的巧,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回答的是黑川。



「我想应该没有……我们已经申请过很多次了,但是以前从来没有面谈过。我猜应该是院长想面谈的时候才面谈吧!」



「这代表以前你们申请的时候,他连审核都没审核罗?既然这样,干嘛不开始就采用介绍制啊!除了表面的手续以外,还暗中搞这种莫名其妙的潜规则刷掉申请者,瞧不起客户也要有个限度啊!这种剧场送给我都不想用!」



「可、可是……」



秦泉寺插嘴道:



「我们真的找不到其他地方借剧场了。旗子剧团就算倒了你也无所谓,所以才能说这种话……但是巧不一样,他会钻牛角尖也是难免的。」



司的确不支持旗子剧团,现在帮忙,也是为了不让团员在期限到了之后找藉口。不过——



「这是两码子事!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生意人,我哪忍得下去!别瞧不起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打滚的成年人!」



「不然我们能怎么办?」黑川和牧子也都相当困惑。



「你们不会用物理观点思考问题啊?简单地说,只要有个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场地就行了吧!我就让他看看成年人认真起来以后的真本事!」



司又瞪了巧一眼。



「所以你只要专心去想入会取悦观众就好。先顾好下次的公演,你翘了三天排练,要拼死补回来!下次再给我离家出走,我就让你抱着石头沉到海里去!」



巧吓得缩起身子,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