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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轻小说家的后辈(2 / 2)


「道、道谢?跟我吗?」



搞不懂。



我只有被痛骂和侮辱,不记得她有跟我道谢。



「我听小太郎说,你因为去年颁奖典礼续摊时发生的事,到现在还在烦恼,所以我认为该跟你见一次面讲清楚……虽然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这种庸俗作家。」



她哼了一声后说:



「你记得自己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嗯、嗯。」



我没有忘记。虽说我喝醉时变得怪怪的,还没醉到彻底失去记忆的地步。



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当时我吶喊出的话语,无疑是发自内心──



去年的颁奖典礼,按照惯例包下居酒屋的一间包厢续摊。



在集合一堆作家与插画家的包厢角落──突然展开一场议论。



主题是要「写想写的作品」还是「写会卖的作品」。



对作家而言这是永远的话题,也是往往会变成无意义的议论的话题。



那一天,议论中心是大赏得主伊文,以及获得优秀赏的另一位作家新秀。



「──模仿畅销作品的包装、流行的书名、好像在哪里看过的大纲、照抄人气作品的世界设定、随便设计的角色、一连串的套路……我无法理解。小说──轻小说,理应可以更加自由。」



「就说了,伊文老师这种『不写想写的东西就没意义』的想法是理想论啦。不如说是外行人的想法。我们已经是专业人士了喔?写会卖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的工作吗?怎么能不把销量和流行放在心上。」



「被销量这种无聊的概念束缚住,只会迷失作家的本质。创作正因为是将灵魂一块块分割出来贩卖才叫创作。即使跟销量妥协,靠写套路写出畅销作也没有意义。」



「我当然也想写喜欢的东西……可是,有什么办法。读者只会买会卖的作品。不做出某些妥协,哪能在这行做下去。先写出一部畅销作,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后再写真正想写的作品就好。」



「我跟你无法沟通。」



伊文和另一名男性讨论得很热烈。是一场「区区新人在讲什么啊」的议论,同时也是很有新人风格的青涩观点。



周围的人都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不晓得是觉得傻眼,还是不想招惹他们。



「……喂。」



加入这场议论的人──用不著隐瞒,就是我。



「你们这些作家新秀,少自以为了……」



由于我醉得很厉害,口气有点呛,眼神应该也挺凶的。



其他人对我劝酒,说要庆祝我满二十岁,结果我不小心得意忘形,喝得烂醉。我这个边缘人大学生,没有跟朋友在家喝酒过,也没有跟社团的人一起喝酒的经验,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极限。



突然介入的醉汉令两人当场僵住。四周的气氛变得相当尴尬,然而醉醺醺的我却停不下来。



「……我啊,全世界最讨厌的,就是要『写想写的作品』还是『写会卖的作品』这种莫名其妙的议论……为什么啊,搞不懂,混帐东西……为什么你们──讨论时把写得出畅销作当成前提一样……!」



我任凭自己的感情驱使,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讲得一副很简单的样子……少瞧不起畅销作了。靠写套路写出畅销作也没有意义?这种话等你实际靠写套路写出畅销作再说啦!先写出一部畅销作再写想写的作品就好?怀著这种拿它当临时工的心情,哪可能写得出畅销作!少瞧不起读者跟这个业界了!」



脑袋阵阵发疼。意识模糊不清。尽管如此,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轻小说啊,卖不出去是不行的!因为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只会被斩掉……等于是在背叛自己的作品,自己的角色……还有愿意说自己的作品好看的读者……」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王权心》和《Never Never Happy End》。写得那么努力,也有注意哪些类型的作品会卖,却不忘加入自己的原创性,挺起胸膛,将它们做为作家神阳太的作品出版──却一下就被斩掉的那两部作品。



虽然它们一点都不卖──也不是没人愿意看。批评自然是有,但也有人夸它好看。即使真的是极少数,我认为是杰作而出版的作品,确实有人看得很开心。



我背叛了那些人。



用腰斩这种读者不必为此承担半分责任,完全是制作方的考量的形式。



「要『写想写的作品』还是『写会卖的作品』……这还用问吗──把想写的作品写成畅销作不就得了!」



这就是专业人士的工作吧!



我如此吶喊。



我觉得,当时的台词不是针对特定人物,肯定是对我自己吶喊的。为了告诫自己,为了告诉自己,从灵魂深处对灵魂深处吶喊。



「为了出版社,为了自己,还有为了读者……要拚死、尽全力写出会卖的作品。非得努力让作品卖得出去才行。有想写的东西,就全力提高它的利润,拚命从想写的作品和会卖的作品之间想出折衷方案……所以,那个,就那样,也就是说,就是那样啦……就是,这样,对吧?你们懂的吧?」



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我在话讲得不清不楚,语无伦次的状态下,坐到伊文旁边──对方显然被突然大喊的醉汉吓得目瞪口呆──然后喋喋不休地对她讲了一堆不晓得是创作论还专业意识的东西,不知不觉失去意识。



「颁奖典礼时,是我因为得奖作品要如何改稿,跟编辑起争执的时期。」



伊文说。



「《剑物语》的女主角──雨宫樱,在投稿阶段是有戴眼镜的。」



「眼镜……」



「和编辑讨论出书时有哪些地方要改的时候,责编第一个跟我说的是『女主角戴眼镜不会卖,拿掉吧』……我哑口无言。我已经做好被挑什么毛病都能接受的觉悟,没想到最先挑的是『把女主角的眼镜拿掉』。」



「…………」



我很清楚责编的意图。



女主角戴眼镜的轻小说不会卖──当然有许多例外,不过观察至今以来的市场趋势,从统计和打击率判断,可以肯定眼镜女主角需求度很低。女主角──会上第一集封面的女主角戴著眼镜,从商业观点来看,负面要素太过强烈。



有无眼镜。



是与作品的「有趣度」毫无关系,却会严重影响「销量」的要素。



因此编辑都会尽量拿掉女主角的眼镜。设定上无论如何都得戴眼镜的话,也存在只有封面不画眼镜这个密计。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在乎眼镜。我并不是因为有深层涵义或设定,才把她塑造成眼镜角。不戴眼镜,雨宫樱这个角色依然会成立──不过,我反对了。我说我绝对不会把眼镜拿掉,也不同意封面不画眼镜。算是意气用事吧。我无法接受。不是想让作品变得更有趣,而是单纯为了销量叫我改稿……!」



可是──伊文接著说。



「听见你在居酒屋讲的那番话,我有点……真的只有一点改观。我开始觉得,重视销量不代表妥协。」



至于结果如何,我已经知道了。我看过市面上发售的《剑物语》中,女主角雨宫樱没有戴眼镜。



无论是在封面,还是在内文。



「话、话先说在前头,我没有屈服于商业主义,也没有讨好读者喔?只是不希望因为戴不戴眼镜这种小问题,害读者群缩小。」



伊文脸颊微微泛红,滔滔不绝地说。



「……《剑物语》销量似乎非常不错,也决定动画化了。所以,今天……我想来跟你道谢。」



「咦?不不不,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喝醉酒乱叫了一通,而且《剑物语》的命运不可能因为戴不戴眼镜而改变吧。」



《剑物语》成为畅销作和女主角不戴眼镜之间有何关联,没有人知道。



说不定维持戴眼镜的设定出版,也能跟现在一样卖。正好迎来空前绝后的眼镜风潮,有眼镜女角会比现在还要卖的可能性……好吧,也并非为零。



「这点小事我知道。可是,听说你很愧疚……不、不对,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因为不想处在好像欠了你这种销量厨作家一个人情的状态,才来做个表面工夫跟你道谢。」



伊文微微──真的是微微──对我低下头。



「谢、谢谢您……我完全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您可以不必介意……」



面对面红耳赤的少女,我只能「喔、喔」点头给予模棱两可的回应。



「……好、好了,结束。虚有其表的道谢结束了。呼。啊──好痛苦。竟然要对我一点都不尊敬的前辈低头,跟拷问一样。」



她故作若无其事,白皙肌肤却依然透著红色。



室内充斥难以形容的神秘气氛。



过没多久──



「欸。」



伊文开口了。



「你刚才不是跟我道歉吗?」



「对、对啊。因为我觉得我做错事了。」



「是吗。不过你是在为喝醉酒对后辈说教这个事实感到羞愧,当时讲出来的那些话,你并不觉得丢脸对吧?」



「…………」



「当时的吶喊,毫无疑问是你这个作家的世界观,没错吧?」



她硬要插入一句招牌台词,害我有点听不懂,但我靠前后文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我点头回答「是啊」。



「这样呀。」



她冷冷点了下头,经过数秒的沉默,再度开口。



「我……还是觉得销量这种东西很无聊。我发自内心看不起只会用销量这种无聊的数字,判断作品的有趣度和娱乐作品的优秀度的那些人。看都没看过内容,光凭数字就觉得自己瞭解那部作品的一切的人,乾脆死光算了。」



红色眼眸中浮现愤怒与悲哀。其中寄宿著对于被拜金主义荼毒的业界及顾客,堪称异常的厌恶。



她有过什么经历吗?



会让她厌恶、想要否定「销量」这个概念的经历──



「……是啊。」



我点头附和。全盘肯定伊文的看法。



「你说的没错。销量这种东西很无聊。」



有趣度是依据每个人的感性判断的,销量仅仅是单纯的人数。两者之间不是毫无关联,却也不是等比关系。



有趣度是主观,销量是客观。



有趣度是深度,销量是人数。



次元根本不同。



所以,单方面断定「卖得好的作品有趣,不卖的作品无聊」,跟单方面认定「朋友多的人是好人,没朋友的人是烂人」一样。



朋友多的人,当然有他的魅力及价值。



然而,因为这样就认定朋友少的人是烂人,我认为是非常冷漠且空虚的想法。



销量这种东西很无聊──



「不过──专业人士就是不得不拘泥在这无聊的东西上。」



我如此说道。



正因为是想写的东西,才必须把它写得会畅销。



为了出版社,为了业界,为了金钱,为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为了读者。



身为专业人士,我们必须尽己所能,好让书多卖掉一本也好。



「呵。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伊文露出有点满足的微笑。



「我就稍微承认你吧。本以为这是个跟我无法相容的庸俗想法,若能带著觉悟贯彻始终,也是一种真理……啊。不对,是世界观。」



「……会在关键时刻讲错的话,劝你乾脆别讲那句招牌台词。」



「这、这才不是招牌台词!」



※ ※ ※



「啊。对了,伊文拜托我说:『我……大概会因为太顽固,开不了口跟人家道谢,到时麻烦你推我一把。』我都忘了。」



「……你是不是忘了件挺重要的事?」



看样子,伊文并没有太在意在颁奖典礼续摊时发生的那件事。不仅如此,还有点感谢阳太。



我也知道她今天为什么特别咄咄逼人,不如说表现得傲慢过了头。伊文好像误以为「神阳太知道自己是来道谢的」。所以她才会虚张声势,避免被对方瞧不起。



……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那种个性。



那类型的人,记得是叫中二病吧?



「好了,结麻小姐,等等要做什么?我看最好打发一下时间再回神老师家。」



「嗯──那去买东西好了。」



出门前迅速抓住的包包里,装著钱包和折叠式环保袋。顺便买好晚餐的食材吧。



我跟小太郎来到最近的超市。



将购物篮放到推车上,按照惯例从蔬菜区开始逛。我一面确认蔬菜的价格,一面从包包里拿出手帐。



「唷?那是什么?」



「类似食谱的东西。为了避免忘记自己做过的料理,我都会记下来。」



「噢──结麻小姐的女子力还是一样高耶。」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模仿网路上的食谱做而已。」



「听神老师说你以前是辣妹,现在是网球社,我还在想不晓得会是多轻浮的女人……原来辣妹跟网球社也会有贤慧的女生。」



「你对辣妹和网球社的偏见太严重了吧!」



阳太那家伙……私底下到底把我讲成什么样子。



「虽、虽然是辣妹,我算很低调的那种啦……」



制服穿得乱一点,头发卷一点,妆浓一点而已。没穿耳洞,也没晒黑。现在到大城市了,回想起来……感觉真的像东北乡下地方的辣妹。啊啊,好丢脸。



「网球社也……好吧,大社似乎很爱揪团去喝一杯,但我加入的网球社是只有偶尔会打网球的小社团。社员也只有女生。」



「哦──原来如此……嗯?结麻小姐结麻小姐,这个偶尔会出现的太阳图案是什么?有些食谱有,有些食谱没有。」



小太郎盯著我借她的手帐问。她指向的那一页,有个画上简单的脸的太阳图案。心跳瞬间加速。



糟、糟糕!



我忘记那个图案了!



「呃、呃,那是那个……」



我急忙思考藉口,但我又不是作家,没有能迅速编出一个好故事的技能。



「……阳、阳太说好吃的料理,我都会画上那个图案……」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还以为脸颊要烧起来了。



好、好难为情!超难为情!



「不、不是的,小太郎!阳太那家伙很挑食,我迫于无奈才帮他注意……没有特别的意思……」



「两位关系真的很好呢。」



小太郎愉悦地笑著。我害羞得低下头。



「听说两位是青梅竹马,你们感情一直这么好吗?」



「……谁知道呢?也没有吧。我是上大学后才开始煮饭给他吃……高中时期,我们还满疏远的。」



即使我们念同一所高中,在学校几乎不会交谈。



该怎么说呢,有种圈子不同的感觉。



我待的是……那个,辣妹风,或是时尚少女风,总之就是那种路线的女生团体,阳太则沉迷于小说中,把校园生活晾在一旁。



我想他不是边缘人,不过他经常独自行动。



瞒著其他人径自将作家设为目标,然后当上作家,一直默默、淡定地独自努力,看都不看其他地方一眼──



作家这个工作,与孤独相对。



我们边聊往事边买好东西,离开超市。今天的晚餐是冲绳杂炒。阳太不爱吃的菜……因为在现在这个状况下选择做有太阳图案的料理,太难为情了。



「──咦──结麻小姐,你没看神老师的作品啊!」



「嗯、嗯。」



回家路上,小太郎开始热情述说阳太的作品有多好看,我老实告诉她我没看过,她立刻瞪大眼睛。



「太可惜了。人生少了十三%的价值。」



她明明疑似阳太的信徒,标准却很严格。通常这种时候不是要说「人生少了一半的价值」,我再回「有这么多──?」吗?



不过。



这样反而比较真实。或许对小太郎这名少女而言,神阳太的小说真的占了人生的一成多,没有灌水,毫无夸示。若是如此,可以说是非常高的比例。



这孩子的一成,由阳太的小说构成──



「……其实,我不太会看小说。阳太的作品也是,虽然我想过要试试看……说实话,该说喜好不合吗。」



「啊──嗯,也是有这种人。」



「小太郎很喜欢阳太写的轻小说呢。」



「最喜欢了!神老师真的是神!」



小太郎两眼发光。我莫名感到害臊。我也知道我害羞很奇怪啦。



「以前我只是喜欢他的作品,现在则是以同行的身分尊敬作家神阳太。你看,神老师不是专业意识超高,整体上来说超级严以律己吗?」



我用力点头。举双手同意。那家伙真的严以律己,专业意识又高。从旁看来会觉得,他将全部的生活都奉献给工作──奉献给小说。



明明是个不会自己打扫洗衣的社会不适应者,唯有在轻小说家这个工作上,他认真、投入到骇人的地步。



「我去玩的时候,他也总是在工作,说什么『写作力跟肌力一样,不天天写就会衰退』。」



「啊──我好像也听过这句话。」



「一天不练习,要花三天补回进度」是职业运动选手常说的话,阳太说写小说也一样。他讲完这句话后,又像在闹别扭似的补上一句「不过休息再久还是写得出东西的作家,应该多到数不清吧。像我这种凡人,得拚命努力才行」──但是。



自己是凡人,所以不得不努力──能讲出这种话,能乾脆地承认这件事,一路努力过来,我这种凡人实在不认为那是凡人的想法。



「老实说,神老师太认真了,我觉得很恐怖。」



「……会觉得恐怖呀。」



「完全不会想效法他。」



「……完全不会想效法他呀。」



我好像有点理解阳太不想收这孩子当徒弟的心情。她拜阳太为师,到底想从他身上学到什么呢──在我纳闷之时,小太郎接著说:



「可是,神老师很帅对吧。」



稚嫩的脸颊泛起红潮,小太郎露出陶醉的微笑。



在高兴有人称赞阳太的同时──



胸口传来轻微的,像被揪紧似的痛楚。



咦。



奇怪。



有人称赞阳太,我应该要高兴呀,为什么……?



不明所以的感情令我感到困惑,想了一下,我很快就明白了。明白这带来针刺般的疼痛的负面情绪,是自私的独占欲。



啊啊──原来。



不只是我。



知道阳太很帅的人,不只是我──



「…………」



高中时期──阵内阳太在学校显得格格不入。



虽然不是彻底的边缘人,比起校园生活,他明显更以写作为优先。下课时间大多在看书,或是用笔记型电脑记录灵感。放学后则直接回家工作。



除了双亲跟我以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以作家身分出书了,所以其他人大概会把他看成不起眼又阴沉的人。



我觉得我那些辣妹圈的朋友……也瞧不起阳太。「边缘人」、「阴沉」、「宅男」、「有那种青梅竹马,结麻真可怜」……这种话,她们讲过好几次。



每次我都会感到愤怒,却因为不想害气氛变僵,一句话都无法反驳,觉得自己很丢脸──同时又怀著类似优越感的心情。



哼哼。



大家都不知道。



阳太其实很厉害。



包括我在内的其他同年级生,大部分的人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搞不清楚──阵内阳太则早就已经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不只这样,还以此为职业,以一名专业人士的身分开始工作。在对等的擂台上,与各式各样的大人竞争。



这样的青梅竹马,让我觉得很骄傲,很耀眼。



谁都不知道。



只有我。



只有我知道阳太真正的模样──



不过。



这淡淡的优越感──或许只是来自于独占欲的妄想。



编辑、同行、读者……一定有很多人肯定三年来一直做为专业人士不断写作,作品甚至动画化的作家「神阳太」。



不只是我,很多人肯定他。有作家的工作可以做,就是这个意思。正因为很多人肯定他、需要他,阳太才会接到牵扯上金钱的工作。



认识阳太的人,不是只有我。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