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E 1:花吐暗香(2 / 2)
「我不要~我再也不想出去了~」
朝都也跟着催促,夏树却像小孩子般甩赖,拒绝出来。
既然如此,即使得用点强硬手段也要她出桶。我拿掉铁丝网——仔细一看,是烤鱼网——手伸进铁桶,她却抱住头缩到胸前,身体缩得更小。
「……哪来的软体生物。」
由于构不到她缩起的身体,面对夏树的柔软度。我只好暂时收回手。
「就算呼唤我我也不出去~有办法弄我出去就试试看啊~」
对于我叹息的台词,夏树则发出闷闷的声音表达全面抗战之意。
「嗯?难道只要把她弄出桶就行了?」
不过一听到声明,我就喃喃说出浮现的念头。看来暂时收手意外建了功。
「好像太单纯……不过看她顽固的反应,也有可能……」
听到我的呢喃,朝都双手抱胸面露难色。似乎忧心课题太过单纯。
「夏树小姐,刚才你说这铁桶是什么?是不是洞穴?」
「啊!没错……这里是我的洞穴~」
另一方面,铃真没加入我们的对话,探头看着桶内独自询问夏树。
「铃真也来了点干劲吗……」
朝都斜眼看着这一幕轻哼一声,我不解地歪歪头。
因为在我眼中铃真和他不同,根本没想过点数,铃真纯粹只为了兴趣才衷心发问。但从结果来看,却是朝都占了上风。
「……洞穴吗?」
铃真复述夏树的回答点个头,突然做起伸展操。
他旋转双手手腕、双脚脚踩与脖子,最后缓缓踮起脚尖伸展全身。
「那么。这法子如何?」
随着问题出口,铃真忽然开始跳舞。
将两脚张开后,立刻把脚交叉,踏起新的舞步。
才在脚下踏着舞步不久。这次又把手臂摆成十字,前后移动脖子有节奏地动作。
光看开头,连外行人的我也看得出铃真的舞蹈实力相当不错,也大致明白他的意图。
然而依照现状,铁桶内只听得到舞步声,看不见铃真舞蹈的真正价值。
看来。该由我助一臂之力。
决定之后,我拿书包当鼓,配合铃真的舞步敲打起来。
「铃真,干得好!继续跳!」
我随着鼓励打响手指,朝都嫌吵地看看我,但铃真牵动一边脸颊露出笑意,点了一下头。铃真双臂如翅膀般展开落在腰际,一个劈腿右膝着地。我以为这就是结束动作,但他却只靠屈伸力道便起身展开双臂,扭腰开始旋转。
「好厉害!没错!转啊!转更多圈!」
我进一步煽动他,眼角总算瞥见夏树挪开天之岩洞,不,是烤鱼网,仅仅露出半个头。夏树目不转睛地盯着,像陀螺般以头转动作不断旋转的铃真。
我当然不可能错过破绽,从她的死角缓缓绕到背后,抓准夏树为了看清楚铃真舞蹈完全探出头的瞬间——牢牢抓住她的肩膀。
「呀啊!」
夏树立刻像拿盾牌似地挥舞起铁网,但她肩膀以下还在铁桶里,不可能全力抵抗。首先,凭她的速度要当我的对手也太慢了。
「不好意思。」
我先交代一声,这次直接抓住夏树的双臂大力将她拉出铁桶。
「啊啊啊啊!」
被我拉出来的夏树落在地上发出悲鸣,双手捣着脸垂下头。
「这是天之岩洞作战……不,是天宇受卖命作战吗?总之恭喜你成功了,铃真。」
我拍拍舞蹈结束,还在喘气的铃真如此说道。
铃真看看自己被拍的肩膀与夏树,然后又抬头望向我,最后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天之岩洞是日本神话……啊,原来如此。」
相对地,朝都总算想通铃真的作战,以及夏树期望的「接待」是出于何种灵感,说完后就抿住嘴唇。
没错,正如他想的一样,源自天之岩洞神话。
所谓的天之岩洞神话,简单说明就是掌管太阳的女神天照大神,躲在天之岩洞令世界一片漆黑,被其他神拟订战术拖出藏身处。
当时,天宇受卖命到岩洞前跳舞勾起天照大神的兴趣——此处的舞蹈也能代换为服侍——让祂从岩洞中探出头。
也就是说,夏树是躲进铁桶这个岩洞的天照大神,铃真是天宇受卖命。
「……我接受精彩舞蹈的接待,结束打破盘子的反省时间。」
夏树承认,铃真像天宇受卖命一样以舞蹈侍神。或许是反省起这次的落败,她还没抬起头。
「不过,没想到铃真少爷能立刻将岩洞和『洞穴』联想在一起~」
「的确,一般容易想成洞窟,真亏你知道。」
本想让我们在那点上陷入混乱的夏树佩服地说道,我也同意。
「我只是碰巧……听舞蹈老师提起神话里跳舞的神,在书上读到过。」
铃真难为情地弯起嘴角,摇摇头。
「这么说来,记得天宇受卖命是舞蹈方面的神。」
又听到舞蹈一词,我的脑海中重现他刚才充满劲道、实力十足的表演。
除了动脑之外,我对运动神经也很有自信,却觉得自己即使练习也无法跳得和铃真一样好。
「嗯,舞也跳得很出色。你未来的梦想是舞者吗?」
因此我坦率地送上赞美。
难得我特地称赞,铃真却愣愣地把头歪向右边,接着歪向左边。
「梦想……你说什么?我只是能跳舞就跳了,从没想过当上舞者。」
他整理着雷鬼头如此回答。
「不是吗……」
「嗯,嘻哈舞蹈没有特别的规则,我只是因为这门舞不懂规则也无所谓才跳下去下。」
我以为铃真精彩的舞艺是对未来抱着梦想而锻链出的成果,但他的回答却让我待落空。我不经意地看向朝都。
「对啊,铃真的运动神经虽好,但当不成舞者。无论如何,都会进人和氏集团工作。」
他用比铃真更明确的口吻否定道,我只得接受。
「对了,你学会跳华尔滋了吗?」
朝都好像突然想到般问铃真。
看来华尔滋是和家必学的技巧,我惊讶之余也觉得有些可能,而身旁的铃真脸庞则微微蒙上阴影。
「规则还有点……不清楚。」
「我已经跳得很熟了,你也要加油。」
当铃真轻轻摇头时,朝都却微笑道。尽管附上鼓励的话语,这问题的意图显然是想表示自己决不比铃真差,反倒占据优势,让我很想吐槽。
「……呃,我来发给点数~可是,得先解决点数的分配~」
但此时终于抬起头,我和他们的目光一起集中在她身上。
她将为了营造气氛放下的头发拢到头顶扎成一束,露出的脸蛋没有泪痕。
「你刚刚果然是假哭,眼影没有弄花掉。」
朝都指出这点,夏树别开眼神清清喉咙:
「……我用的是防水眼影~先不提这些,铃真少爷和秋庭先生联手通过了我的课题~」
夏树简单地敷衍过去,来回看着铃真和我的脸。
总之,她想说铃真若是天宇受卖命,我便扮演了打开岩洞拉出天照大神的天手力男命角色。
「我们没有商量过,先行动的人是铃真。所以,点数全给他吧。」
我察觉之后,一告诉夏树。
「不行~我本来就预想过这种情况~以秋庭先生二点,铃真少爷五点来分配如何~?」
但夏树并不同意,还说这情况打从一开始就在意料之内,所以我也不再提出异议。
我查看铃真的反应,他一根根扳着手指,皱起鼻头偏偏头:
「我得五点……多加良一点,表示神话里也这么分配?嗯~不过为什么是五点呢?」
铃真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还语带亲近——我吃了一惊。我也歪歪头,不明白他对什么抱持疑问。
「……你对五点有所不满吗~?」
「不,我对得五点并没不满。但天宇受卖命为什么会得五点?根据消费热量来计算的?」
铃真从正面注视夏树如此询问,让我大致了解他的疑惑。不过前提是神话,很难有确斯的答案。事实上夏树看来也是依感觉决定,不知如何回答。
「在此还是与神话切割,从我和铃真的运动量来判断吧?跳舞的铃真运动量较大得五点,负责鼓励和拉出夏树小姐的我得二点。」
我没去仔细计算,开口帮她一把。
「意思是说,即使思考神话……也找不到答案?」
铃真盯着弯起的手指,以还无法释怀的口吻回应。
「不……如果你在意,日后再仔细调查、思考就好。」
我以建议的口气再说一遍,他的视线在空中游移数秒,暂且点点头。
或许是注意到困惑的夏树与朝都无言的压力。
「那么,头巾送给两位。」
我和铃真各从松了一口气的夏树手中接过头巾。
这一关没拿到分数的朝都遗憾地轻叹口气,甩甩脑袋:
「我们去找下一份点数吧。」
为了切换心情,他开朗地喊道。
「哎呀,看来秋庭先生累积到十五点了。」
不过,夏树探头看我整理头巾,擅自目测了一眼之后脸颊又是一僵。
「还没有,还差三点。」
我匆匆订正,然而对朝都所受的冲击而言却没太大差别。
「……刚刚早苗和青叶小姐给了十点吗?」
虽然如此,他没将吃惊表现在脸上还冷静地计算,真不坦率。
「这样啊,那目前最接近王冠的人是多加良。」
另一方面,铃真微微睁大双眼老实地说出惊讶,态度却跟朝都不同有些事不关己,还是感受不到他对入会仪式的认真。
「不过你还没拿到十五点,假使拿到也未必能马上遇见女王。」
朝都用言外之意表明他还有机会挽回,快步走向房间外催促我们。
「我立刻追上去,你先走。」
我还有一件事未办,装成整理书包的样子将信标收讯器交给铃真。
「……要我先走没差,但是你不会迷路吗?」
铃真没什么疑问地接下收讯器担心地问道,似乎没想过拿到收讯器就能超越我。
「只要你慢慢走,我马上就会追上,你先出发吧。」
尽管有迷路的可能,但我打算尽快把事情办完,因此又把话重复一遍。
「是吗。我也会慢慢前进,免得迷路……其实我觉得在镜子迷宫里迷路也不错。
「铃真不知为何有点遗憾地呢喃,依循朝都的动作般缓缓转身走出房间。
确认他的背影消失后,我一手拿着从书包取出的笔记,重新面对夏树。
「……什么事~?」
我严肃的眼神令她一瞬间退缩后立刻笔直地回视我,不愧是和家女仆。
「我有事想问你。听说你和松队的贵音感情很好。」
「啊?我的确跟贵音很熟,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最近,你看过她身上佩带或持有银色的东西吗?」
听到我的问题,夏树先霱出错愕的表情,下个问题让她的眼神微微变得严峻起来。
这反应等于表示她心里有底。
「有吧?」
「不清楚耶~」
当我再度确认时,夏树露骨地别开目光,这否定反倒承认了事实,就情报而言已经够用了但若能得到明确的台词是再好也不过,这样的话,我应该再尝试尝试。
「这样吗。我捡到类似的物品,本来想还给她的。」
我将手探进制服口袋。垂下眼眸感叹善意得不到回报。虽然不知道在我的凶恶脸孔上能起多大的效果。
「那个,干脆由我转交给贵音好了。」
她果然上勾。
「嗯……我明白了,谢谢。」
我道着谢,摊开手掌举到脸侧高度,夏树终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啊……啊啊啊!没什么!我上了你的当!」
她这才发现我是在套她的话,恨恨地瞪着我,但太迟了。
「不好意思,我需要情报。」
我记好笔记放进书包,留下跺脚的夏树冲出房间。
5
即使被朝都催促,铃真仍依约缓缓——不时停下脚步,观看特殊加工的镜子将自己映成有趣的样子——前进,让我能立刻追上两人。
我们三个按照收讯器的指示前进,又遇见一名女仆。
结果,我以修剪过长浏海的服务,换得女仆可奈子手中的三点点数。
平常自行修剪浏海的习惯,竟然在意料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看到我集满挑战女王所需的十五点时,令朝都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下一个遇见的人未必就是女王。」
老实说,下一个碰到的无论是女仆或女王我都不在乎——不过,我没多嘴把这句话告诉把希望放在下一次的朝都。
于是,我手上的收讯机再度大幅震动,亮起第三个灯号。这里依然铺着镜面,不过,有着明确的把手与发出霓虹光芒的ENTER的标示。
宛如美国简餐店般的霓虹灯看板,令我们不禁面面相觑。
不只是招牌的品味,文字也标识着与先前的EXIT不同的ENTER。
「之前的EXIT代表入口,以此推论,这里应该是出口。可是,还没遇见女王便穿越出口妥当吗……」
朝都一脸认真地看着霓虹灯开口,发言符合逻辑不过却说得吞吞吐吐。
另一方面,铃真沉默地直盯着霓虹灯,眼眸反映着光芒。
「尽管写着ENTER,我也认为这是出口……而且收讯器也有反应。只是走出去有没有直通到设施外就很难讲。」
想到「镜子迷宫里充满相反事物」的设定,我的心中残留不安。此外,记号与前面不同,代表门后的人物也可能如此。
「先打开看看嘛。」
「什…铃真!」
然而,铃真却在我提出另一个可能性前握住不锈钢把手,打开了门。当然,他大概根本没听见朝都的叫声。
「嗨~Boys!人家等很久罗!」
门一开启,视野中就有个影子以惊人之势冲向我们,我反射性地推开铃真挡到前头。
光是跑步也罢,那人脚上还穿着直排轮,直接撞上应该会造成不小的冲击。既然如此,还是由体格大些的我来承担,伤势会轻一点。
实际上,滑着直排轮奔驰的人没有停止的迹象,我做好觉悟闭上双眼。
「停下来!」
此时,尖锐的叫声响起。
随着嘎嘎嘎嘎嘎~的摩擦声,一股烧焦味窟入鼻孔,我猛然睁眼。一下一瞬间,金发跃入眼帘。那头天然的金发虽短,却如阳光下的麦穗般闪闪生辉。紧接着,是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祖母绿眼瞳。美丽的五官配上修长的四肢,看来宛如妖精。
但她的衣着,却是短T恤及牛仔短裤。胸前有条折成三角形的头巾、脖子上挂着牛仔帽,连直排轮上都满是西部长靴风的装饰与小东西,像个牛仔女孩而非妖精。
「勉……勉强煞住车。」
她那脱口而出的话语中带着东北地方的口音,将听到话的人一口气拉回到现实之中。
不过,这对早已体验过这种冲击的我没造成任何问题。
「你应该早点停下来!」面对眼下的问题,我忍不住大喊。
「哎呀~我以为多加良先生闪得开嘛。」
听到我的抗议,对方——松队队长松子也毫不愧疚,只是浮现笑容随意拨拨发丝。声明一下,松子是唯有女仆队长能使用的代号,身为马修与凯萨琳夫妻之女的她,本名是英文名字。
「可是,如果秋庭先生没插进来,你说不定会撞上铃真。」
但朝都一脸严厉地站到我面前,看见铃真脸色微微发白,松子也不禁尴尬地别开视线。
「松子小姐、所以我才叫你脱掉直排轮啊。基本上,你那身服装本来就不妥当。」
背后也传来斥责,松子缩缩脖子。
尽管遣词用字傲慢,但观点大致正确的少女名叫和初叶,与和家当家登生的长女彩波同龄,是堂姐妹。
今天初叶一身传统打扮,穿着白衬衫外罩五分袖的暗青色夹克,搭配长度过膝的格子裙与平底鞋,或许因此更看不惯松子那套颇为曝露的便服。
「真是的,你有没有把今天的任务当一回事?」
不断被严厉地指责,松子缩了缩将近一百七十公分高的修长身躯,却看不出什么反省之色。
「不不,我很清楚,今天的我是初叶小姐的骑士(杰克),也对手握点数一事很有自觉。」
松子仅转动头告诉初叶的这番话,让我突然想起扑克牌的图案,重新望向站在房间深处较高位置的初叶。
「呃……既然松子小姐是杰克,难道初叶就是这座游乐设施的女王?」
「没错,朝都、铃真……还有秋庭先生。」
她与彩波是堂姐妹跟朝都他们也是亲戚,当朝都提出跟我相同的推测时,初叶亲和地回答。然而她只对铃真轻轻点个头,对我更像当成附属品般随口叫一声。唉,只见过一次面的交情差不多便是如此。
「我还以为只有女仆们被找来帮忙……」
「虽然我去年才通过入会仪式首度参加『茶会』,他们认为我隔年即转任仪式工作人员可做为榜样。」
初叶将代替发箍的缎带推正,朝都也戴好帽子,边说边抛下我和铃真一步步走向初叶。
「好了,到此为止!朝都少爷,要挑战女王,得先出示你收集的点数给我这杰克看看。」
不过当两人距离剩下两公尺时,松子一如字面上的意思挡在他们之间。
「……原来如此,骑士的任务是保护女王?」
看到这一幕,我理解女王与骑士同行的意义。
「嗯,对喔。」
铃真虽然应了声,口气却显得事不关己。
「……要挑战女王的人不是我。」
另一方面,没点数可给的朝都,目光尴尬地避开松子伸到眼前的手。
接着了解到,想在我遇见女王前收集点数的希望破灭,垂下头去。
「挑战女王的人是我。」
我代替垂落肩膀的朝都举起手,初叶的脸色露骨地一沉。
「……朝都和铃真,都落后给特别参加的秋庭先生?」
「那个,我的点数只差一些……」
「我们是一起走来的,没落后啊。」
被她瞪了一眼,朝都压低帽子找借口,误解话中含意的铃真搔搔脸颊。
「我不是指时间!」
这当然惹怒了初叶,铃真吓得缩缩脖子。
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初叶从刚刚开始一直吊起眼角,加深我对她感觉到的严厉印象。明明可以说得更委婉一点吧……我心想着站出一步。
「结论只是我太优秀了。女王陛下,您想要怎样的服务?」
我打断还想再骂铃真一句的她,斜斜仰望较高处的初叶有礼地问道。
「……首……首先,请给我看看点数证明你的优秀?」
初叶尽管暂时闭口,但性格果然十分高傲,嚣张地俯望着我回答。
松子按照她的指示,手这回伸到我面前。
此时空气中仿佛飘过一阵芬芳,但我先将收集来的头巾交给她。
「十三、十四、十五……确认无误。」
松子核对后报告,初叶不甘心地咬住嘴唇,而松子的脸上则相对地露出愉快的笑容。
「……我要挑战的可是女王喔?」
「我知道。我是杰克,不打倒我别想靠近女王。」
松子的表情从妖精转变成有如山猫般的狰狞模样,毫无预兆地剌出拳头。
由于她没拿出真本事,我勉强闪开,背脊却淌下冷汗。
「打倒……松子队长?不是服侍?」
「这个嘛……即使买上十个生还道具也不够用。」
尽管刚才那拳是开玩笑,但看到松子切入战斗模式,朝都和铃真也脸颊抽搐、浑身僵硬。
连我都听说过松子曾赤手空拳打倒熊的传闻,他们当然知道。
她充满战意,不过要与松子当真地正面交锋,连我也没有胜算。
「我无意伤害初叶……不能用更和平的方式解决吗?」
为了设法找出胜算,我如此说着寻找松子的破绽。
「松子小姐!别做出预定外的行动!」
然而,初叶的声音在我找到破绽前响起,松子散发的危险气息同时瞬间消失。
「我明白~刚才那个是美式笑话!邻居家的篱笆搭好了!喔~好帅!(注:后两句话的日文有谐音出现)感觉就像这样!」
突然放松的气氛中,松子的下一句话,就某方面而言,对我造成比拳头更强的冲击。
「她刚才讲的东西哪里算是美式笑话?」
听到这不只让人背脊发寒,连全身都快冻结的古典冷笑话,,所有人陷入沉默,铃真特地吐槽的——近乎鲁莽的——勇气令我在心底鼓掌。
「咳咳……不管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无所谓。总之,女王我会先提出要求,你听懂之后就闯过骑士的保护到我身边来。不过我讨厌野蛮的行径……只要你从松子小姐那边取下头巾,便算突破成功。」
初叶随着铃真的声音回过神,她清清喉咙重新主持场面,如女王般宣布。
「和之前的方法有些不同啊。」
听到这次不必像先前那样需要用脑推理,我有些错愕。此外,较量时无需和松子搏斗也让我松了一口气,悄悄低语。
朝都和铃真似乎有同感,茫然地仰望初叶。
我也模仿两人转向她。
「对,女王的要求比较特殊。我只说一遍,好好听着……去找与我相似的东西过来。但我讨厌粉红色,不要见怪。」
初菜抬头挺胸地更加厉害,俯视着我如此宣告。
「海狮从哪边开始洗澡?从脚!(注:日式的谐音冷笑话,又与上句的不要见怪谐音)」
「松子小姐,别说无关的话!」
初叶难得有个耍帅的机会,却被松子用语尾谐音的冷笑话搞砸,气得大骂。
「哎呀,失败了吗?那这一个如何?处理一下隔壁空地碍事的佛像吧!别管它(柱:日欠的别管它与佛音)!」
但初叶越是生气,松子越是兴致勃勃地扯着如北极圈暴风雪般冷飕飕的发言。
「……就是因为你生气,她才不罢休啊。」
朝都头疼地看着发怒的初叶,无言地叹口气,语气却有些温柔。
铃真也注意到他的声调,斜眼瞄了朝都一下。但铃真立刻决定视而不见,别开目光。
虽然我也发现了,但也决定暂时装作不知情,开始考虑初叶刚才提出的要求。
「……相似的东西这说法真笼统。」
刚听说女王的要求时,我总觉得可以简单解决,但实际上被要求时要找的范围却很广。
初叶没有像其他女仆般张扬地演起戏,我知道她明确地告知要求,反倒是为了将线索缩小到最低限度。
不知是站累了还是气累了,她目前坐在房间深处那张以黄金装饰、天鹅绒质料的豪华座椅上。
尽管头上没戴王冠,初叶依然充满高高在上的气氛,暂时没有移动的迹象。
一开始只能先观察她以及室内了,我重新环顾屋里心想。
我们进来的门离松子叫住朝都的地方大约三公尺远,这段空间像是玄关,前面垫高的部分则像个人房间——大小约为先前房间的一倍,超过十坪大。照我来看和教室相仿——室内摆着桌子与沙发,甚至有衣橱跟床。
不过,初叶的椅子是其中唯一引人注目又豪华的家具。其他家具的品质虽好,却优先考虑室内的协调性,统一为暖色系,不过处处都没用上初叶讨厌的粉红色。
我不知道光是避开粉红色,这里算不算是依照她喜好而布置的空间。如果跟初叶交流过或许能有些头绪,可惜我们今天才第二次碰面。
我环顾一圈,只确定此处备齐了个人房间所需的物品。
「……虽然物品齐全,但想要超高级名牌之类的?」
当然,我的思考只想得到这等程度的结论。
「初叶穿的衣服也是名牌啊。」
铃真以应声的轻松口气提供情报。
发现穿迷彩服的铃真有眼力辨别名牌让人意外,但我坦率地收下情报,重新观察初叶的服装。我我追溯记忆寻找为什么有印象,想起彩波最近来学生会办公室玩时,阅读的杂志上刊载过这件商品。发现其价格比我平常穿的衣服多出两个零,那股冲击感现在还记忆犹新。
若是同一件裙子,那么服装方面称得上是名牌了。最起码也是持有。
那么,关键果然在于「讨厌粉红色」的说法上?
此时,初叶察觉我的视线望过来。
「朝都和铃真在做什么?你们还没失去机会挑战女王,快去收集不足的点数。」
然而她看的是除了我以外的两人,像个姐姐的催促口吻比刚才温柔几分。
「……啊~嗯。不过,我正想到海狮明明有鳍为什么叫海狮。」
铃真顺从地点头,却带着明显不起劲的表情回答,没有移动。
「如果有闲工夫想海狮,就快给我行动!你好歹也是八分家的和氏成员之一!」
听到他的台词,初叶和气的态度立刻消失,铃真将下巴埋进衣襟想躲开催促声,但老实说好像没什么效果。
「听别人说话时要站好!朝都也一样!别默不作声,快点移动做事!」
这种逃避态度反而火上加油,初叶起身斥责,怒火甚至延烧到朝都身上。
「嗯。铃真,身为我的对手,希望你更,认真一点……可是初叶,我没有默不作声,而是正在思考获得点数的方法!」
遭怒火波及的朝都十分沉着。他略加告诫铃真,并静静向初叶表明意见,面露微笑。
他一连串的举动透出某种熟练,但我看到初叶恢复冷静所以也就算了。
「你有心要做就好
「……真是的,初叶为什么那么容易发怒?」
但铃真还要再点起她熄灭的怒气,连我也不禁抓住他的手抛去责备的眼神。铃真在我认真的注视下总算理解状况,用双手捣住嘴巴。
不过我的手还是无法顾虑到初叶那边,因愤怒而震动的嘴中几乎就要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初叶小姐和彩波小姐不一样。」
然而,早一步响起的话语堵住初叶的声音。
松子以手指转动牛仔帽,毫不在乎地笑着开口。
尽管她没有恶意,初叶的脸庞却在下一瞬间变僵,朝都和铃真则屏住呼吸。
根据三人的样子,松子的台词对初叶而言显然是禁语。
朝都想冲向一动也不动的初叶,却收到松子牵制的眼神留在原地。
「她们是不同人物,当然不一样。」
因此我代替朝都轻瞪一眼,对松子说道。
「嗯?我不是那意思……算了,就当作是这样。」
松子听到我的话语歪歪头,瞥了初叶一眼后似乎总算察觉气氛,缓缓颔首。
「……那么,我继续去收集点数。」
铃真见她点头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仿佛要对引发话题这件事道歉般瞄瞄初叶,离开了房间。他走掉时不知绊到什么,一瞬间失去平衡。
「我也要实行计划……你再坐着休息一会吧。」
「……嗯,我会的。」
初叶老实地接受朝都的关怀,虽然留下微妙的心结,不过场面仍暂时恢复正常。
「……秋庭先生,我有点事想谈谈。」
「什么事?」
朝都强行拉着我的手走到角落,我有点不悦地问,情绪一半源自于我无法理解的和家内哄。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要不要跟我做笔交易?」
可是,朝都脱口而出的话把我的不快一扫而空。
听到最近听过好几次的话出自他口中,先让我吃了一惊,而他认真的表情则让我有些头晕。人人都想跟我做交易,照这样下去,我可能在当上「国王」前先变成「稻草富翁(柱:出自日本童话,由一根稻草慢慢换到房子的故事)」
「……如果能变成富翁就好罗。」
「什么?」
「没什么……总之,说说交易详情吧。不过。我听完以后才会答覆。」
虽然有许多挂心之处,我仍暂时挥开杂念专注在朝都的提议上。
「那是无妨。」
他的神情一缓,同意之后迅速开口:
「我从小就很熟悉初叶,关于『与她相似的东西』,我应该能提供你一点建议。」
朝都先表示自己能提供一些建议,接着就暂时停口注视着我的眼睛。
由他们刚才亲昵的对话观之,比起只见过两面的我,朝都确实有更多关于初叶的情报。
「那么,你想要我做我什么回报?」
我点个头,回望那双蕴含冷静光芒的眼眸率直地问道。
「请把杰克……松子小姐的点数让给我。」
相对地,他的要求也率直易懂。
不过,我认为这「交易」无法成立。
因为一旦阆过杰克后,我必定会挑战女王,而且也肯定会赢。
何况点数不知能否转让,他令人难以理解的提议令我歪歪头。
「这是我冷静考虑后的结果。松子小姐是和邸运动能力最杰出的女仆,你刚才却闪过她的拳头……很有希望能获得杰克的十一点。即便机会继秋庭先生之后轮到我,但是闯过她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正如他宣称的冷静,朝都淡淡地向我说明分析结果。
「不过,如果我阆过松子又战胜女王,那十一点岂非没有意义可言?只要我得到『王冠』,你就无法挑战女王了吧?」
我无法理解地询问一重点应该在「王冠」才对。
「……我忘了提起,在各个游乐设施中获得的点数可以累积。」
朝都一瞬间欲言又止,接着再度说起「忘了提的事」,让我在傻眼之余正确理解他的目的。
「即使我拿走王冠,你也想确实累积点数到第二高分?」
「是的。虽然入会仪式最看重王冠,但获得点数也代表一定程度的意义。」
「什么意义?」
「现阶段连我都不清楚。可是,更重要的王冠终究属于你,这笔交易应该不坏?」
朝都的答案含糊不清,加上刚才忘了提的讯息,他未必已说出一切。
「我知道了。如果她们承认点数可以转让,当我获得王冠后,就把杰克的点数让给你。」
但我感觉到朝都谈判时藏在冷静里的急切,直视着他答应下来。
尽管对铃真有点过意不去,但这时考虑到朝都的实力与先抢先赢的原则只好请铃真原谅了。
在他再次确认,我也立下誓约后,朝都的表情终于放松。
「那么……除了那张椅子之外,这个房间重现了初叶的房间。」
但朝都马上绷紧神情,确认初叶和松子没有移动后——虽说松子不可能没发现我们的动静——进一步压低音量告诉我。
我首先浮现「以小孩的房间来说也太大了」的感想,但也接受这是「初叶房间」的情报。
同时,我确定必须思考的线索果然是在「讨厌粉红色」的这一点上。
然而,靠这点情报还不足获得十一点才对。因此我想等打听到更多资讯后再考虑,接着看往朝都催促他往下说。
「那么,再告诉你另一件事。」
他正确解让我的神色,匆匆级续说道。
「彩波有只与床上的布偶不同颜色……粉红色的熊宝宝。不过,初叶的布偶如你所见是蓝的。她挂在沙发上的披肩也跟彩波的颜色不同。」
我望向朝都以眼神指出的东西,歪歪脑袋。
「她为何要特地拥有和彩波同样的东西?」
依照先前所见,彩波跟初叶的感情没好到穿戴成对物品走动的程度。
「不是同一样的东西。」
朝都僵硬的声调,让我明白我的想法并没有错。他保持表面上的冷静往下说道:
「她们都想要一只仅有一件的熊宝赍,结果彩波拿到了。后来,颜色不同的蓝色熊宝宝被送到初叶身边。」
「……那的确不算同一样东西。不过,我总觉得彩波会笑着让出布偶。」,
听到详情后,我理解朝都说得没错。可是想起彩波摇着双马尾绽放天真笑容的脸庞,我就忍不住会出现这样的想法。
「是啊,彩波性格温柔,说不定会这么做。然而,周遭的人却不允许。」
「……因为她是和家的下任当家?」
尽管还是数十年后的事,但我很清楚这确定的事实也会对现在带来影响,所以如此问道。
「那当然是原因之一……最大的理由是,彩波是获选的附体。在和家没被选上的人什么也得不到。」
刻意淡淡诉说的朝都语气在此处微微转强,我偷看他的侧脸。
但那双与彩波肖似的明亮眼眸仅散发静静的光芒,脸上浮现成熟,如开认命般的表情。
我仿佛瞥见至今从外侧再怎么接近也见不到,和家那扭曲之轮的内部,陷入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心情。
「所以,这间房间里的东西都不是初叶真正想要的」
朝都没发现我的表情转暗,自己下了结论后仰望我寻求同意。
这样一来我也必须回应,我轻轻甩头挥开微妙的心情,思绪回到他的话上。
「原来如此……问题就是这里为何会重现初叶的房间?以及她真正想得到什么?」
只要明白前者,后者也能不解自明。
「我认为初叶真正想要的,是彩波拥有的东西。」
另一方面,朝都用充满信心的口气与表情当场断定。
的确,既然这房间里的物品并非初叶真心想要或适合她的,推论她想得到彩波手中的真品就十分自然。
如果这房间只有今天配给初叶,我当然也会那么想。
但是,刚才朝都说此处重现了她的房间——或许是将一切直接搬来。
「……若不是真心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一直放在房里?」
这点像尖剌般令人挂怀。应该不是只有我,不想把讨厌的东西放在自己天天居住的房间里。
「那是因为……可能是别人给的不能丢掉……这里是……镜子迷宫的关系?」
我一问朝都后他立刻回答,反应却变得没什么自信,显然一半是临时想到的。
「初叶,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我认为她本人起码该解开一个疑问,对她开口。
「……你要问是无所谓,但回不回答由我决定。」
突然被问到的初叶吃了一惊眨眨眼,但立刻挺直背脊明确地回答。
虽然没从椅子上起身,但她看来已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一旁的朝都松了一口气。
「与你相似的东西,在这房间里吗?」
我也毫不客气地发问。
「……优秀的人应该分得出来,真没办法,我就回答你吧。你可以当作就在这房间里。」
「我知道了,谢谢。」
尽管牙尖嘴利的前言令我怒上心头,但是初叶仍确实做了答覆。我按耐怒气道谢,再度望向朝都。
「……既然在房间里,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从帽舌下仰望着我说道。虽然推测落空使朝都有些垂头丧气,但是他确实明白初叶回答的意义。
「这房间内的东西,除了椅子之外都属于初叶。」
我开口如此确认之后,他缓缓点个头。
没错,目前在此处的东西不属于彩波,而是属于初叶。反过来说,这里并没有彩波的东西。
尽管严格说来并非相同的物品,初叶大概认为自己获得的东西与彩波同等——自己也拥有彩波所有的东西。
我仿佛从中窥见初叶对彩波的复杂感情。
她借由保存不同颜色的相同东西保持尊严,却又无法完全放弃彩波的粉色物品。
此时,我突然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意识到这里是镜子迷宫,明知那些是初叶的东西,却自顾自地对照起「彩波有、初叶没有」
若是初叶认为她拥有与彩波同等的东西,事情就不一样了。
如果我们先前自行区分的东西,她都当成属于自己——是与自己匹配之物的话。
那真正该寻找的,是初叶目前没有的事物。
就像卡侬的附体对象无法交换般,应该是初叶本来得不到的某个事物。
我忽然觉得初叶的那句话:「我讨厌粉红色的东西」,隐含着相当重要的意义,努力动脑的我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脚边,发现地面有不可思议的影子。
一开始我以为是鸟儿飞翔前展开的翅膀,仔细一看却是类似月桂树的叶子所叠成的逆弓形物。一发现这点后,就觉得看起来像是某人喜好,与红砖地板非常相称的圈案,真不可思议。
这影子究竟来自何处,是什么物体投下的?我转头张望,尽管因为剌眼的光亮而皱起眉头,但仍发现了那东西。
由我的斜上方落下阴影的,是个灯罩——但不是覆盖整颗电灯泡的类型,像块微弯的铁板。也许是对我沉思一会后突然仰望天花板的举动感到讶异,朝都也抬头望去。
「那是和家的家徽。」
我还没发问,已注意到的朝都就立刻回答了。
「家徽?不,和家的家徽图案不是花与蝶吗?」
我指着依和家家徽花卉部分设计的制服校章反问。
「本家的家徽的确是花与蝶,但只有当家及其家人有资格使用。尽管同样姓和,但那是初叶家的家徽。」
一听完说明,那没有花只有叶片的家徽突然显得很孤单,对于和家订得如此彻底的规则,我反倒觉得很无聊。
「……意思是说,初叶没有开花的家徽?」
「就算彩波往后有了年纪差很多的弟弟,也很难……所以,我想得到它。」
朝都回应了我的自言自语,但我在自己所说的台词中察觉异样,只听到一半。
我闭上双眼,寻找刚才观察室内时与现在同样出现不对劲感的地点。
为了弥补失去的视觉,嗔觉变得敏锐,我闻到花香。
我反射性地转向香气来源,一睁开眼便望见花瓶。
与和邸本馆那些即使不插花,瓶身也能用来欣赏的摆设不同,那是个白色瓶身没有任何装饰,花极为简单的小花瓶。
简单的设计,朴素到如果放在梳妆台上的花瓶只有一个,可能会让我因此看漏。
然而,室内总共放了五个相同设计的花瓶。
那简单的设计明明是用来插花的,却没有一个花瓶插了花。
「……可是,闻得到啊?」
我深深吸气,打从走进房间起便隐约闻到的芬芳更清晰地在鼻腔内扩散开来,为了确定一下,我询问朝都。
「闻得到什么……啊,是花香。」
朝都一瞬间浮现困惑之色,但随即发现香气,动动鼻子点头回应。
「闻得到花香味,可是房间里到处都没有花。」
「真的耶……是不是什么地方在烧焚香或精油?」
朝都没有说出芳香剂之类俗气的字眼,为了保险起见,我寻找室内是否放着香炉,却跟芳香剂一样不见踪影。
「由于工作关系,我记得松子小姐不喷香水。那初叶呢?」
「她偶尔会用,但不是这种香味。」
再消去一个香气的来源后,我的注意力终于放到空花瓶上。
「我可以触摸室内的东西吗?」
「……只要别靠近我半径一公尺之内就无所谓。」
我可不愿随便行动而遭松子攻击,于是事先征求许可,初叶干脆地答应。
「哼~你也太谨慎了。」
松子噘起嘴唇不满地嘟嚷,不管她怎么抱怨,我都无意做出与松子正面对干的危险举动。因为凭目测也能确定梳妆台距离初叶超过两公尺,我毫不犹豫地笔直走向花瓶。
就这样,总算拿起其中一个花瓶。
随着细微的水声,轻柔的甜香从花瓶中飘出。
「……这是精油?原来如此。」
与香水有些不同的芬芳让我自言自语,也有些领悟精油放入瓶中的意思,不过还是拿起剩下的花瓶检查。
朝都跟在后头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只惊讶地看着我行动,但没有碍事。
初叶也不时偷看我几眼,也没有插嘴。
拜此所赐,我得以仔细调查花瓶内外。
「五个花瓶里有四个分别放了不同香味的精油,大概是波斯菊、洋水仙、铃兰、迷迭香这四种花。」
我先告诉朝都调查结果。
「没有插上真花,却散发花香的花瓶?」
他一脸不可思议,模仿我逐一嗅嗅花瓶。
我斜眼看着朝都,整理想法。
不见花朵,却注入花香的花瓶——反过来说,正是绝对得不到家徽的初叶才有的点子。
既然得不到花本身,那就取得它的芬芳吧。
即使没资格拥有眼睛看得见的花朵,谁也不能责怪她保有肉眼看不见的花香,我想这是初叶的挣扎。
初叶要求的大概是——适合她的花香。
「初叶,你讨厌花吗?」
脑中导出的答案让我很想叹息,但我取而代之地询问。
「……没错,跟粉红色一样讨厌。」
她有些大声地回答,我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
初叶说她讨厌粉红色,是因为得不到那种颜色。讨厌花的理由应该也相同。
不过,此处是镜子迷宫。
由此事实推出的答案,令我这回真的叹了一口气。
「秋庭先生,机会只有一次。」
初叶误以为我的叹息出于迷惘,然而要选择哪一种花香的确是个问题。
「而且不先打倒我,就过不去。」
另一方面,松子听到初叶的话便匆匆检查起直排轮,但我已将她赶出视野之外,动员记忆中所有关于一的知识开始思考。
「……应该是粉红色的花?我想初叶其实到现在都还喜欢粉红色。」
朝都似乎从我和初叶的对话中领悟到答案,如看穿她的心般说道。
我总觉得即使从中选了一个,那也不是只配得上初叶的东西。
再说对香气的感受有个人差异,喜好也依个人不同,有时还会随身体状况改变。我听那名女子说过——追求香气治愈效果的人,会每天更换或混合香味。
胸中的痛楚同时剌激大脑,我回忆起香水的精制过程。
「对了……混合。」
「你想喝综合咖啡?」
也许是职业病,松子当场对我的低语产生反应,祖母绿的双眸转了过来,但我指的当然不是咖啡。
「我不需要咖啡……不过,有没有注射器和搅拌棒?」
「我可以准备,但是……初叶小姐,可以吗?」
「……好吧。」
听我提出需要的物品,松子和初叶都偏偏头一脸讶异,或许是想展现女王的宽宏大量,初叶同意我的要求。
「注射器和搅拌棒……你想做什么?」
「看了就知道。此外,关于杰克的点数……」
朝都有些不安地仰望我,我很有信心地点头回应。并在注射器和搅拌棒准备好前指导他对付松子的战术。
「我准备好了,你准备好跟我分个胜负了吗?」
当注射器和搅拌棒依照我的指示放到初叶面前后,松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眼中好战的光芒早已让我厌烦,话虽如此,我也无意组续拖延胜负,滞留在镜子迷宫里
「嗯,准备好了。不过我有一个提案,开始地点能够由我决定吗?」
「嗯,随你高兴。」
我回望她的眼睛提出要求,在场的事似乎已交给松子决定,她没问初叶便干脆地承诺。松子点头时的笑容十分开朗,眼中却蕴含比先前更强烈的光芒。事到如今我不会害怕,但打从心底只希望不要有人受伤。
我转动目光确认朝都在预定位置上,视线直接滑向松子脚下。
「你不脱掉直排轮?」
「你要求的话我会脱掉,不过这双鞋加了重量,我穿着对你比较有利吧?」
我确认地问道,松子戴上头巾代替牛仔帽,态度看来一派轻松。
「……那就穿着打。」
当然,她要是不穿直排轮我会很头疼,却故意装出考虑的样子回答。
「好,开始吧。」
「嗯。」
我和松子不约而同地定下起跑线并肩而立,一瞬间目光交错。
「预备……开始!」
以双方的叫声为信号,战斗开始。
如果我的任务是取下松子的头巾——她的任务便是逃跑。
然而,她完全无视这类寻常的想法,一出手就狙击我的脚。
打伤对手的脚再收拾掉,松子连思考都像野兽。
我勉强闪过这记在双重意义上都很沉重的飞踢,冲了出去。
当我开始全力逃跑后,松子不用说当然划着直排轮追来。
虽然从一开始就攻守逆转,但想到她好战的性格,发展正如所我料。
这样一来,穿直排轮的松子会立刻逼近我,也在意料之中。
正因为如此,即使感觉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我也不慌张,依照脑海中的模拟猛然煞车,一口气转身。
松子立刻反应过来,灵巧地操纵直排轮用旋转代替煞车,伸出的手——不如说拳头却构不到我。反过来说,我也碰不到松子的手臂。
然而。她瞬间修正手臂轨道抓住我的手。
「啧!」
「抓到罗~」
我啧了一声,松子露出得意的笑容,想将我抓得更紧。
我反射性地放松力道,因此让松子出乎意料,总算摆脱对方的手之后,顺便还把她撞开。我趁着松子稍微失去平衡之后再度狂奔,不过我能逃出的范围有限,她马上会重振旗鼓追上
差不多该用下一招了,朝都收到我如此的视线后有些紧张,却清楚地点点头。
我也微微点头回应,朝他站立之处全力飞奔过去。
我在有限的空间中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直排轮滑过地板的声响却一如所料地从背后接近过来。
我忍住想回头确认与松子距离的冲动,只凭耳朵判断间距——将她引近目的地后紧急煞车。刚才已经证实,我的脚在刹车性能上险胜。
松子很清楚这一点,这次她也没有停住,企图用旋转改变方向。
可是,直排轮在旋转途中绊到微微隆起的红砖,害她掉头失败。
不仅如此,受到加速的影响,松子有短短一瞬间向前倾失去平衡,算准此刻一只从背后伸来的手——夺走她的头巾。
「……咦?」
「什……」
松子发觉后回头,初叶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起来。
「朝都少爷?」
「朝都?」
连她们呆然唤出这名字的时机也几乎一样。
「……挑战松子小姐不需要点数对吧?」
面对两人的眼神,朝都目光有些游移地说道。
「而且,我也没听说得一个人挑战。」
我接过朝都的话,静静告诉还在茫然的松子。
于是,理解状况的松子抱着少了头巾的脑袋仰天呐喊。
「NOOOOOO!」
真不敢相信,宛如野兽的咆哮声竟出自那纤细的喉咙。
松子愤怒得全身发抖大喊大叫,我和朝都感到生命危险绷紧身驱,连初叶也脸颊抽搐。
我还以为那凄厉的叫声将永远持续下去,但松子喊到喘不过气后陷入沉默。
我们只能屏住呼吸,等她再度开口。
「我的确没说过!」
十秒后,松子的脸转回原位,相当干脆地承认过失。
这番话还配上妖精的微笑,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嗯~不过,我的点数该给哪位才好?」
「拿到头巾的人是朝都,给他。」
松子听到我的话后点点头,这场「忘了提」,不,是「你没说过」的作战成功落幕。
顺便一提,多亏铃真绊倒我才发现那块隆起的砖。
「……这手段未免有点卑鄙吧?秋庭先生和朝都都是。」
即使松子承认,但只要看看初叶吊起的眼角,就可以清楚了解她相当不服气。
「规则没规定不准动脑啊?」
「什么歪理!你在愚弄我吗!」
我想说游戏就是运用头脑与身体才有趣,初叶却没听懂,反倒更加生气。
「初叶,冷静点。生气也无法互相理解。」
「是朝都你太狡猾了!」
「这……我不找借口,可是今天必须获得很多点数。请你请解。」
他仰望将矛头转向自己的初叶,沉静的态度与对方形成对比。
朝都认真的语气,让她赫然倒抽一口气,脸庞蒙上一丝悲伤的阴影。
「是呀……那么,我接受秋庭先生的挑战。」
被朝都以唯有和家人才了解的部分说服后,初叶缓缓颔首。
老实说,刚才的互动让人看了并不愉快,好像只有我被抛在一边,但随便插手可能进一步被卷入和家的麻烦里,结果只对初叶的话默默点头。
我将桌子放在重新入座的初叶面前,将四个花瓶排好,并把空花瓶交给她。
初叶在我开口前拿起花瓶凑到脸庞,当然没闻到任何香味,她歪歪头。
「这是怎么回事?」
初叶又凌厉地眯起眼睛,我不在乎地用空着的手拿起注射器。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讶异,但准备到此完成。
「请从四个花瓶里挑出所有你喜欢的精油,尽情注入这个花瓶,」
我依照服侍的规则改变口吻,指示初叶。
她露出看到什么稀罕东西的眼神盯着我的脸庞数秒,一脸狐疑地看向四个花瓶。
初叶依照我的话,逐一嗅嗅四个花瓶的香气确认。
她虽然惊讶却还是肯依言而行,我也闭上嘴默默看下去。
于是,初叶先挑了一个花瓶,以注射器将精油注入空瓶。
她一滴一滴注入精油的脸庞十分认真,一想到那是接受我意见的关系后,我首度对初叶产生好感。
在我的注视下,结果初叶从所有花瓶里抽取喜欢份量的精油注入完毕之后,吐出一口气。
「我觉得这样刚好。」
收起刚才的好强,初叶没自信地将装满精油的花瓶递给我。
我接下花瓶后轻轻摇晃揽拌,试着确认香气。
香味也有合不合的差别,这是最后的不确定要素。或许因为全都是花香,瓶中飘出的芬芳绝不惹人厌恶。
反倒化为温柔的香气,我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一下胸口。
「这么一来,初叶小姐原创的香气完成了。在此献上适合您的东西……由初叶小姐自行挑选混合,绝无仅有的花香。请试用看看。」
我自信满满地告诉她,重新递出花瓶以便答覆初叶的要求。
初叶一瞬间惊讶得瞪大双眼,表情随即转为半信半疑。
「绝无仅有的……花香。」
她用期待与不安交织的声音重复说一遍。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花瓶十秒以上。
「您确认一下吧?」
初叶的迟疑让我有点焦急地催促之后,她的脸总算凑近花瓶,吸嗅香气。
于是,初叶缓缓深吸一口气——当香气传遍全身时就不由得浮现微笑。
那柔和的表情,多半才是初叶本来的神情。
「……好久没看见初叶的笑容了。」
虽然朝都在我背后喃喃地如此说道。
「原来她知道……该怎么笑。」
不同于朝都的嗓音接着飨起,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回来的铃真表f些放心。
然而,我还不能打从心底安心。尽管初叶的表情令我很有但我必须从她保持沉默的口中听到明确的台词。
「怎么样?合格吗?」
走到这一步才被扣分也太可笑了,我保持客气的口吻率直地询问她过关与否。
「嗯~……情况跟最初预定的计划有些出入。」
不过,回答的人却不是初叶而是松子。她以指尖旋转牛仔帽左右晃着脑袋一我的脑海中闪过万一的可能性。
初叶在这一刻动了。
她再度拿起注射器放进花瓶后立刻抽出,接着以滴管在手腕上滴了一下。
初叶最后举起两只手腕互相摩擦时,扩散开来的芬芳甚至窜入我的鼻孔。
「我承认这种香气……的确很和我很搭配。」
她直视着我明确地宣布,深深颔首。
通知我合格之后,初叶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直接挪动座椅。
「真正的出口在那里吧。」
随着椅子移动,原本藏在影子下的地方出现标示着ENTER的出口,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镜子迷宫就结束了啊~?这里有各式各样的镜子,挺好玩呢。」
「我看铃真你是玩过头,没拿到多少点数。」
因为铃真单纯享受了镜子迷宫的乐趣,朝都也顺利获得杰克的点数,所以都对第一座游乐设施的结束没有异议。当然我也没有。
但看到比朝都悠哉的铃真,初叶收起笑容,似乎很想抱怨地皲起眉头。
她或许很担心他,但铃真发现初叶的视线后却像小孩子似地躲到我的背后。
「骂得太狠,对铃真也不管用。」
他的反应让初叶正要开口,却被朝都委婉地劝住,或许是觉得很没面子,她并未点头。
「领取王冠吧,秋庭先生。」
相对地,初叶走下来说道,我也老实地依言走了过去。
她站到我面前,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饰品盒在我眼前打开。
「……这就是王冠?」
盒中的物品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是王冠,我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对呀。不管怎么看,除了王冠以外还像什么?」
正面听见我的话之后,初叶反倒歪歪头,看着朝都寻求同意。
「嗯,是王冠。考虑到之后还得走动,这尺寸很适当。」
朝都笑着迎向她的眼神,说出初叶期待的台词赞同道。
「Hey,you!戴上那顶王冠可是会冷得受不了!」
「咦……为什么?」
「戴王冠、戴王冠……起恶寒(注:日文中的起恶寒与王冠谐音)!」
另一方面,铃真明明对王冠本身不怎么感兴趣,却对松子的话敏感地起反应」反而被冷笑话冷到。
为了心灵的和平,我假装没听见他们的会话,重新注视王冠。
「不过……还真小。」
第一印象还是没变。
然而在我开口的瞬间,初叶掂住王冠——王冠状徽章的指尖却施加了不必要的力量。
看来是触怒了她。虽然我作好心理准备,但对方的雷霆怒火却没有如预期般扑向我。
「别在这条领带上好吗?」
初叶反倒以淡淡的语气及眼神问道,我有点错愕地点点头。
她走近一步,将王冠别上领带。
「当然很小……真正的王冠不可能由我保管。就像没获选的我,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花……」
初叶身上的花香随着细微的动作飘来,她以几乎被隠约香气淹没的音量吐露放弃之意。
然而,我无法忽视伴随一丝芳香确实传来的话声。
「要得到彩波的东西的确很困难,但也没必要只顾着追求那些吧?」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但我知道不可以放弃。」
听我这么讲,初叶转而坚强有力地回答,身侧紧握的拳头却顗抖着,说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可言。
朝都和铃真都发现她的不对劲,一脸担心地望向我们。
「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愿望,我无意叫你放弃。可是这样下去,你恐怕得不到任何东西。」
可是初叶没发现两人的反应,也撇开头不理会我的话。
「这种事……我知道。」
「真的吗?彩波和你确实不同,不过,彩波也并非拥有一切。所以,你也明白你还可以选择对吧?」
初叶嘴巴上说知道却露出不甘心的侧脸,让我用比刚才强硬的语气如此说道。
「……没被选上的我也可以选择?」
她缓缓转回来,露出摇曳的眼神再次仰望我。
「嗯,没错。像刚才亲手调制精油一样,你可以自己创造适合你的东西。不是等别人给予,主动去寻找就行了。」
「自己创造?主动去寻找?」
初叶重复我的台词将手举到面前,活像首度看见自己的手般偏偏头。
她的手很漂亮,却只知接受他人给予的事物。
「没错,你亲手创造的东西属于你。不是属于彩波。」不过我告诉初叶她的手往后能创造、也能用来选择,像她一样注视着那双手。
于是,初叶的眼睛亮起梦想的光芒。
「说不定连我也可以选择……可是,彩波小姐拥有的花终究无法成为我的,因为这是和家的规矩。」
但光芒立刻转暗,声调也变得忧郁。
初叶放下手垂落颈项,朝都和铃真想走到她身边,但他们远比我了解初叶对彩波的复杂心情,结果都停在原地不动。
因此,我代替两人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创造新的花吧。只要创造出尚未存在、任何人都没看过的花,就是属于你的花!」
为了让她抬起头,我明知初叶所说的花是比喻仍这么说。
「我来创造花?那是痴人说梦。」
她听完我的话之后虽然缓缓抬头,但最后却还是摇摇头否定。
不过,我在她的眼中发现一丝还没放弃的光芒。
「作梦有什么不好!梦想是用来实现的!」
我直视初叶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宣言。
「如果是梦……就能实现?」
这番话令初叶吃惊地睁大双眼,她发问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底再度浮现像在作梦、有所期待的光彩。
面对她的问题,我毫不犹豫地颔首。这的确是我的肺腑之言。
「初叶的……梦想?」
「会实现的不是梦想,是愿望吧?」
但一旁的铃真与朝都不解地出现疑问,听到这两句话,初叶的眼神宛如从梦中醒来般再度失去光彩。
「……说得也是。我没有什么梦想,那种模糊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
初叶的话与其说是说服自己,更像在说服朝都他们,语毕后挤出生硬的笑容。
「……等我的愿望实现了,我会实现初叶的愿望……所以,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够了。」
初叶的假笑令朝都一瞬间流露困惑,投向她的眼神与声音却不带任何迷惘。
「……我很……期待。」
她听到这番话微微一笑后,双手悄悄在胸前合拢。
在我看来,那动作只像放弃去创造与选择。
不过,某种位于初叶核心——和家莫名的理论(规则)遮蔽了我的声音,我领悟到讲再多也只会被反驳,无法再说下去。
只要我还不知道那法则是什么,即使说破了嘴,初叶别说挺身反抗,大概连亲手选择也无法办到。
可是,我本身也必须先选择要踏入哪一方。
「好了。三位快点出发吧。如果动作不快点的话,不只『茶会』会迟到,抵达时说不定都已经结束罗。」
我的思绪不知不觉间转向沉重的选择,但初叶的话声将我拉回现实。
她推着朝都和铃真的背催他们前往出口,面带微笑。
跟制作精油时一样温柔的笑容。
我改变想法,也许初叶听进了一点我的话,我暂时接受这个成果。
「初叶,抬起头看着前方,你一定能找到从没看过的花朵。」
只有这句话,我必须告诉她。
面对我的眼神与话语,初叶的视线像要寻找什么般游移了一会,然后注视着自己的手:
「……但愿如此。」
她缓缓地点了头。
朝都和铃真眼神不安地摇曳着,似乎觉得这么回答的初叶突然变成陌生人。但那是无需畏惧的变化,因此我什么也没说。
「我们出发吧。」
「……嗯?」
就在我我催促两人准备走出镜子迷宫时……
先前决定置身事外,沉默不语的松子轻喊一声,同时眯起眼睛注视入口,好像要寻找什么迹象般全身紧绷。
带着不同于刚才对峙时的认真表情,松子扫视房间内每个地方,加强戒备。
紧绷的空气让我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嗯~是我的错觉。」
但是,松子的紧张像一开始那般突然放松,只交代了一句令人泄气的台词。我们三个一起发出叹息。
「真的只是错觉?」
只有铃真的好奇心受到剌激,歪歪头直盯着松子想走过去。
「铃真!你又想一个人迷路吗!」
不过却被朝都以略微强硬的口吻叫住,他慌忙停在原地。
「……抱歉。不过,我不会再迷路的。」
我一瞬间瞥见道歉的铃真眼中闪现忧色,但那忧色随着他掩饰的露齿一笑而消失。
「真的要出发了。」
我没有追问,重新催促朝都和铃真出去。
「朝都、铃真,『茶会』上再见。还有秋庭先生,有缘再会……」
这回铃真也没有意见,我们终于在初叶话声送行下离开镜子迷宫。
「……咦?果然有什么东西吗?是座敷童子?」
因此,我不知道我们离去后,松子在迷宫内歪着头喃喃吐出的台词。
也不知道她当时捡起断了线,只剩一头落在地上的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