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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VE 1:花吐暗香(1 / 2)



愿望若实现,



未来将透明又鲜明,



一切将毫无疑惑吧。



愿望会实现。只要许愿便夺现。



一切都将明了。



愿望若实现,



即使未来不透明又不鲜明,



一切都无可畏惧吧。



愿望会夺现。只要许愿便实现。



可是,这样便能明了一切吗?



1



「游乐……园。」



手臂注入浑身之力推开金色门扉之后,在我眼前呈现的景象并非不可思议的国度,而是一个游乐园。



我经常思考和邸的庭园为何宽广到多余的地步,终于在此时此刻明白理由何在了。



庭园的用途,答案是为了设置游乐园。



云霄飞车沿着和邸周围奔驰,我还在远处发现旋转木马,一时间茫然失神。结果太晚察觉背后接近的气息,发觉时手臂已被抓住。



「什……!」



我立刻转身试图抵抗,但新的惊愕随着对方身影跃入眼帘袭来,令我失去反抗的力气。牢牢抓住我手臂的是只水豚。体型最大的喔齿类动物,成长后体长可超过一公尺,却有圆滚滚的眼睛与小巧的耳朵,看来很可爱。



不过,此刻我眼前的却是自然界中不可能出现,一身红毛,体长两公尺左右的水豚玩偶。



「嗨嗨嗨,五年不见了,我好想念你,Amigo!」



「……我们是初次见面。」



明明是首度碰面,水豚却装熟地拍起我的肩膀,回神的我抛去冷冷的眼神。



「哎呀,是这样吗?你放心,只要见过一面就是Amigo!总之,欢迎光临卡侬乐园,简称KWL!我乃大家熟悉的水豚红战士!来到卡侬乐园的Amigo要穿上这套水豚耳!」



嗓音异常悦耳的水豚红战士没注意到他的滔滔不绝已经令我退避三舍,递来一个发箍,附着与动物毛皮同色的茶色水豚小耳朵。



只有小学生以下的儿童才适这类扮装,而且那跟我的凶恶脸孔绝对不搭——就算搭调,我也不打算戴。



「我没理由进游乐园,所以没必要戴那种搞笑的耳朵。」



我扫开水豚的手拒戴发箍,准备朝宅邸——和馆方向走去,又被水豚红战士抓住手臂。



「别这么说,进来玩吧!你的名字叫秋庭多加良,是我的Amigo,可以免费入场!」



「我确实是秋庭多加良……不过没空免费入场游玩,也不记得几时成了你的朋友……」



虽然在意水豚红战士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我拒绝了他执意的邀请,使劲想甩开手。



「嗯~既然你讨厌水豚耳(注:日文的讨厌与水豚谐音)……噗!失礼了,改戴水豚护腕吧!手机得先由我保管,Amigo!」



别说甩掉他的手,红色护腕还跟着无聊的笑话扣上来,连手机也被水豚红战士抢走。



「干……干什么!放开我!」



我死守另一只手上的书包扬声抗议,他却听也不听地拖着我的手往前走。



「只要出示护腕,就能自由搭乘KWL的内任何游乐设施!放心享受!」



「首先,先进第一个设施镜子迷宫吧!下次见面时,我和你一定就是兄弟了!」



水豚红战士在一扇门前停下,先加大力道将我拉到身旁,再朝我的背上用力一推。根据冲击劲道判断,他说不定踹了我一脚。



我设法站稳脚步避免掉进有如张开大嘴的门扉,但打着转向前冲的身躯却停不下来。



「水豚红战士,你给我记住!」



我被明明是入口却标示着EXIT的门吞没,只能像个反派角色般出声吼叫。



水豚红战士,下回见面时我要让你后悔出生到这世上三十次以上——



我踉跄地找回平衡,誓言报复水豚红战士,身后的门就发出巨响关上。



嗡嗡嗡嗡——



下一瞬间,宛如舞台剧开演的铃声传遍四周,却又立刻止息。



当余音消失之际,我这才朝周遭张望。



「……一开始就选择镜子迷宫,以游乐园的作法来说没问题吗?」



但目光所及之处全映出同样的身影,我表情僵硬地发出呢喃,四周的倒影当然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被自己包围的尴尬令我别开视线后一却正好瞥见我变胖的倒影,让人更加不悦。



先不提对外貌有自信的人,对长相凶恶的我来说,镜子迷宫只是个不快的空间。



「快点离开再说……」



无须思量,离开是脱离不快感的最好方法。为了执行这个上策,我抱好书包打算迈步。



此时,我发现众多镜影里有几个我以外的身影。



再眯眼细看,正确的数字是两人,各自朝我走来。



留着性格雷鬼头的少年早一步与我会合。他的发长只到肩膀,看来不至于碍眼,但我的注意力先被发型吸引,接下来才转去看脸。



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所以即使是内双眼皮也显得眼睛很大,鼻头有些圆圆的,给人亲切的印象。



他穿着迷彩衬衫与迷彩工作裤,高至小腿的靴子看来闷热,却跟发型很配。



我已发现少年走近,但对方似乎没有察觉,他看到我之后揉揉眼睛,不知怎地看看镜中的我后再度望向我。



「人类会倒映在镜里……喂,你接下来要到哪里去?」



少年踮起脚尖探出身子,一开口便这么问道。



「啊?」



这唐突的问题令我错愕,只喊了一声。



「嗯?你不懂日文?」



「……依照常识判断,问目的地前应该先问姓名。」



我想提醒一脸天真说出微妙失礼台词的雷鬼头少年,另一个走来的人却早一步开口。



慢了半拍抵达的少年看来跟雷鬼头年纪相仿,大约都是中学生。



双眼皮的他瞳色明亮,清秀的五官引人注目。不过那身条纹蓝衬衫配细领带、黑牛的造型散发出理性的气息,灰蓝色折边帽也与少年的氛围相称。



他仿佛观察着我的眼神,令我有点不快。



「失礼了。由我们先自我介绍,我叫矢井田朝都,他是鸣门铃真。」



帽子少年——朝都注意到我的不满,为了和缓气氛他先报了自己的名字。顺便也报了雷鬼头的名字,还告诉我他们是点头之交。



「那你是什么人?」



将自我介绍交给别人解决的雷鬼头——铃真以闪烁好奇心的眼神仰望我,再度询问身分。



「我是秋庭多加良,就读叶野学园高校二年级。你们是中学部的学生?」



虽然他的口气不如朝都礼貌,但已经报上姓名,我决定先回答后反问,等晚一点再说说他。



「朝都是念叶野,但我读公立中学,我们都是二年级生。」



「这样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听我继续发问,铃真本来拨弄如毛毛虫般的头发,但手却突然顿住。



「地位关系、血缘关系、交友关系……你问的是哪一种?」



他有点为难地偏偏头。



「……我想想,应该是交友关系?」



因为两人的相貌不像,所以我选了第三项。尽管和铃真的谈话并不顺利,但此时该由成熟的我来让步。



「我和铃真是亲戚。进一步地说,是和家分家的长男。」



然而,回答的人却是朝都,还告诉我正确答案是血缘关系。



「铃真,这次我来问问题,你安静一会。懂了吗?」



朝都瞥了他一眼,像大人告诚小孩般说道。铃真虽然没回答「我懂。」但也闭上嘴巴。



「为了确认起见,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他说完后转向我,露出礼貌性的笑容。



「嗯,没关系。」



「这就开始吧,秋庭先生知道自己为何会跑进卡侬乐园的镜子迷宫里吗?」



「我是被强迫扔进来的,所以我才想问理由啊。」



「你没有头绪?」



「对。」



明白我无法回答后,朝都以指尖摸摸帽缘,垂下眼眸思考。他的动作不大,但受到帽子的影响,看来有些装模作样。



「不过,这护腕是入口的水豚红战士给的吧?」



不知道我内心对他的看法,朝都指向我手腕上的护腕发问。



「与其说交给我,根本是他强行戴上去的。」



我看看手上的护腕感到一阵无奈,试着拉扯红色护腕,果然脱不掉。虽然触感是砂胶,但想脱也脱不下来,也许内藏精密机械。



当我放手的瞬间——护腕发出强烈的光芒。



不只是我的手边,两名少年的手也同样发光,我发现他们手腕上戴着相同的护腕。



「刚才的光芒是什么?」



「好厉害,护腕在发亮!」



光芒一瞬即消失,突然的发光让我重新打量各人的护腕。铃真则抚摸护腕兴奋地喊道。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你是谁了。」



朝都则得意地颔首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



「回答之前,让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不知道人在卡侬乐园的理由,但秋庭先生你没获邀参加『茶会」吗?」



听到我的话,朝都反倒抛来新的问题。「茶会」一词令我一瞬间犹豫该不该回答。



但朝都的口气充满自信,我判断半吊子的掩饰并非上策。



「我没收到邀请函,不过是有人邀请过我。」



先交代一句后,我承认事实。



「这样便能解释了……秋庭先生和我们一样,是今年『茶会」客人的候选者。」



朝都下结论后满足地点点头,仿佛已经说得很充足而停下说明。



「原来如此!那你的目的地和我们一样罗。」



事实上,铃真听到这番话后似乎意会过来,惊讶地瞪大双眼笑着说道。



不过,突然被这么宣告只让我更加充满疑问。



我的脑海中还响起一如往常的警报,但我不愿承认,对朝都发问:



「『茶会』客人的候选者?假设我是,那跟我被推进镜子迷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茶会』要在这里举行?」



听完我连珠炮似的问题,朝都首度面露困惑之色。



「不止游戏的开始条件……你真的连『茶会』是什么都毫不知情?」



「没错。基本上,我还没告诉你们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参加呢。」



「……真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铃真喃喃地如此比喻,一听到这句话,不好的预感加速窜上背脊。



「以铃真的程度来说,这比喻很不错……不过,即使秋庭先生像爱丽丝一样一无所知地掉进洞里,也已经穿越不可思议国度的大门,敲响代表开幕的钟。」



朝都冷静地说明,尽管无法接受,但我暂且理解了情况。



他们比喻为爱丽丝的我,已被迫参加这场我还在考虑是否参加的游戏了。



「那么……只能开始玩游戏了。」



铃真露出天真开朗的笑容,如此告诉我。



2



「总而言之,『茶会』是种入会仪式?」



「是的。更精确地说,抵达『茶会』为止的过程是入会仪式,通常是包含分家在内,和氏一族的例行活动之一。」



我走在朝都与铃真之间确认,朝都明确地点点头,铃真也含糊地颔首。看来不只外表,两人连性格也形成对比。



「……哈哈,这是诅咒护腕吗?」



我干笑着低语,又尝试拉扯护腕,果然脱不下来——我再度在胸中立誓,要向给我扣上这玩意的水豚红战士报复。



「秋庭先生,你在听吗?」



「嗯?嗯,我在听。」



呼唤声让我回过神,看见许多个面露讶异的朝都。在镜子迷宫里走动当然会看到许多镜影,感觉活像大批人马一起团体行动似的。



「那我维续说明。十四岁以上的人可以参加『茶会』,入会仪式则是考验年满十四的和家子孙,有没有资格参加『茶会』的成年典礼。」



「十四岁?」



「没错,十四岁。我想十六岁的秋庭先生,应该是登生老爷所说的『特别参加者』。这是审神者的神谕……不,是和家当家的决定,没问题。」



当我注意到年龄问题后,朝都立刻回答,或许是认为我不懂何谓审神者的神谕——或许是不愿详细说明——他改说成和家当家,也是最高掌权人和登生的绝对决定。



朝都对我还不熟悉,这么判断也是当然,但我知道审神者这字眼,也知道和氏一族供奉的神明卡侬。不必他特地改口,我也理解话中的含意。



审神者是聆听神谕、分析神明附体时所说的话语,加以传达的人。直接听见,或透过附体彩波听取卡侬发言的登生,正可说是审神者。



我当然明白,身为审神者的当家能够在和家发挥强权。



「凡是当家的决定,大家都会接受?」



不过,我仍忍不住指出异状。



「你说的大家如果是和家的人,那么大家都会接受的。」



铃真干脆地回以肯定的答案,朝都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身为外人的我只得接受这是和家的常识。



「简单地说,参加『茶会』的资格是由入会仪式……玩过游乐设施来判断。过关条件呢?不是只要抵达终点而已吧?」



为了尽快掌握现状,我一口气推进话题,要求核心部分的说明。我的脑筋运转速度之快,令朝都脸上浮现惊讶。



面对我直视的目光,他连忙收起惊访的表情,然后立刻转为无懈可击的笑容。



「嗯,没错。我们必须一边通过游乐设施,同时收集点数。」



先不提笑容,朝都的话听来不像谎言。然而,这条情报相当含糊不清令我歪歪头。



「收集点数?」



「是的,接下来我们也不太淸楚。对吗?铃真。」



「嗯。没收集的话什么也办不到,所以我们在收集点数。」



朝都为了证明他们真的不知情而呼唤铃真,注视着无数面镜子往前走的铃真缓缓回头,轻松地同意。



「……总之,只要跨越不明的考验,收集点数突破镜子迷宫之后,我就能得到自由?」



听到两人的回答——我半是期望地——导出结论,确认脱离这场仪式与镜子迷宫的条件,但从他们的反应看来似乎不太乐观。



朝都轻按帽子缩缩下巴,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困惑,应该说更接近于说出真相前的迟疑。



铃真指尖把玩着雷鬼头,观察朝都的态度。



「……我们必须通过这座移动游乐园内的所有设施,否则无法参加『茶会』。这护腕一仅证明我们是客人候选者,也用来监视我们,直到玩遍游乐设施前都不能离开。」



结果,朝都将这个事实告诉我。



一听到这消息,我想起刚才光随便一瞥便已望见的五座游乐设施。



「到头来……我还是非得参加入会仪式?」



我无可奈何地理解到一自已落入了卡侬、理事长或双方设下的陷阱中。



我一再说过,天来和邸的目的是替尾田收集情报,也为本周末的学生总会做准备。



总之,我目前十分忙碌。



先不提卡侬,理事长理应清楚这点却还是拖我下水。除了逼我答应「交易」之外,我f不到其他理由。



对我而言,这场「交易」绝不能轻率以对,才考虑到今天都没做出结论。



但以移动游乐园为幌子被迫站上「茶会」舞台的我,已没有选择答不答应「交易」的余地。不论是我太大意或对方太狡猾,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然而,我无意继续被卡侬和理事长玩弄于股掌之间。



事到如今,我决定找出他们双方想要的东西当作筹码,以便让他们说出更好的条件。



到时候,卡侬与理事长之间的——从理事长的强迫手段判断,肯定存在一那笔私下交易,一定也会以失败告终。



「既然敢设圈套害我,你们觉悟吧。」



我小声地追加两个今天的目的。



「……请问,你不要紧吗?」



「嗯……嗯,我不要紧。」



我反射性地看着朝都的脸回答,但他眼中浮现没完全抹去的怀疑。



说是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告诉朝都「交易」的消息,明知有些不自然,仍切回正题。



「话说回来,入会仪式跟『茶会』每年规模都那么大?」



「……不,只有今年这样大张旗鼓。」



不出所料,我的问题让他讶异地微微皱眉,却还是认真回答。



「是吗,只有今年啊。」



听到不是年年都有,我松了一口气。起码明年不会再被卷入这些麻烦里了。



「万一每年都有,很麻烦的。」



看到我打从心底安心的表情,他眼中的狐疑之色便消失。



「好,先搞定镜子迷宫!我们先往前走,主动寻找可能跟点数相关的地方。」



我催促两人,带头收集点数。



当然,我的目的不是突破游乐设施,但理事长与卡侬既然指定入会仪式,我得寻找的东西应该也藏在途中。不管是为了收集情报,或者与目标的人物相遇,我都必须先迈向和邸才行。



我牢牢抱紧书包,迅速踏出一步。



「……好痛!」



咚!头盖骨紧接着发出钝响,我发现自己撞上镜子。



让人为虚像所惑,连走在何处都搞不清楚,是镜子迷宫的特性。明知道以为有路的地方可能是镜子,我还是狠狠撞上镜墙,好半天抬不起头。



「……小心一点。」



「我也得多注意。」



背后传来朝都来得太迟的叮咛,与铃真认真的自我告诫,令我更加羞愧。



「……我不是撞上镜子,是找到了东西。」



即使跌倒……即使撞墙,我这人也不会白白吃亏。事实上,我是撞墙之后一到的。



「找到什么?」



我回头这么说,铃真两眼发光地冲上前,和我一样用额头抵着镜面。镜中倒映的头发与真发连在一块,铃真的头看来活像拖把,但这话还是先别告诉他。



「这里……大概能通往另一头。」



相对地,我指向镜与镜之间的狭窄缝隙,以及标着小小的EXIT,很容易错过的告示牌。



「喔!看来真的过得去!」



铃真的眼神变得更闪亮。



「真的耶。不过,EXIT是出口。」



朝都也从另一侧探头确认,不过却以认真的口气说出有些死脑筋的台词。



「这是正确的意思。但这里的入口明明也标示着EXIT,难道能老实相信吗?毕竟事情可是跟和家有关。」



我如此说道,将手指轻轻滑到指示牌上,这时注意到两人可疑的眼神。



「你说跟和家有关是什么意思?」



「你说跟和家有关又怎样?」



我忍不住以平常的口吻寻求两人的认同,但脑中却想起朝都和铃真都是和氏的一分子,他们正生活在这样的常识之宁。



「没什么,总之试试看打不打得开。」



尽管没讲和家坏话,刚才的发言也包含几分讽剌之意,我不经意地掩饰之后,手贴上镜子。刚才撞上的力道重得我额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镜子却文风不动。考虑这一点,我不用推的,改将手指伸进缝隙往旁边拉,镜墙轻易地移动了。



墙壁另一头,是个除地面外四面铺镜的小房间。



室内摆了张对于小巧房间而言过大的桌子,看来像餐厅或派对会场用的餐桌,上面摆满各色如餐厅提供的豪华料理。



一名女性站在与餐桌成套的座椅旁。



她的相貌很陌生——即使见过,现在也不可能辨别,我一瞬间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但铃真凭着冲动一脚踏入室内,缓缓回头说了句话:



「……真惊人。」



「我有同感。」



铃真发出不知是褒是贬的感想,我和朝都却当场同意。



伫立桌旁的女性——从身材看来应该是女的——脸上的妆浓得令人难以置信。细长搌密的假睫毛与眼影,同样浓艳过火的鲜红口红,那头金发想必也是假发。



要评价那张化上与舞台剧演员匹敌浓妆的脸孔,也只有「惊人」一词可说。



我一瞬间有种冲动想直接掉头关上入口,但来不及付诸实行,她已发现。



戴上那么夸张的假睫毛还看得见,真令人惊讶。



「午……午安,我……是女演员,在这里等候大家!啊!我念错台词,是等得迫不及待!」



一看到我们,女性面露显然是装出来的笑容欢迎道。



她的声音宏亮,口吻却和笑容一样生硬。不过,这嗓音有些耳熟。



「这声音……难道是美咲小姐?」



「是的,我是千面女仆美咲。」



我缓缓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问道,浓妆的团块多余地加了句宣传词后点点头。



「咦?美咲小姐?」



「我认不出来……」



朝都发出惊呼后慌忙捂住嘴巴,铃真失礼地直盯着她瞧,也赫然一惊地堵住嘴。看到两人一听名字便知道是谁,似乎认识松队女仆美咲。



「哎呀,各位没发现吗?不愧是栗山真澄大人亲自传授的化妆&演技,真了不起,值得付出一小时一千圆的约会费。」



美咲口中的名字,应该是指叶野学园戏剧社社长。栗山容貌姣好,却因为有怯场的毛病而专心投入幕后工作,据说在各方面比演员还受欢迎,看来谣言是真的。



「栗山啊……」



教育栗山这种靠乱七八糟化妆教学来赚零用钱的人,可是我的责任?我决定日后必定付诸实行,握紧拳头忍耐下来。



「秋庭先生,生气对身体不好。」



看到我的拳头顗抖,朝都认真地建议。



「这点程度的感情起伏,在日常生活的范围之内。」



我告诉他,这点程度的怒火,对被迫历经卡侬与铃木锻链的我来说构不成伤害。



「这样吗……秋庭先生还是小孩子啊。」



朝都如此解释,有点傻眼地看着我,不过这先搁着不管。



「……可是,美咲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依照情报的话,对了,美咲小姐,你知道镜子迷宫的过关条件吗?」



「这……这可不能轻易告诉你们!只是在镜子迷宫里,今天的我不是女仆!」



被两人一问之后,美咲恢复装模作样——不过还是像念稿一般——的口气,不知为何当场旋转一圈。



「的确,你穿的不是女仆服装。若不是女仆……今天你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



此时我终于发现,美咲今天没穿着工作用连身裙,换了一套一得上是碎花洋装的连身裙——她的脸太引人注目,这也无可奈何——直接说出猜测。



不过,她却连连摇头否定。这么说来,今天美咲是什么身分不重要罗?我一瞬间想到,却不认为她特地告知的内容会没有意义。



「……那么,美咲小姐带着点数吗?」



我触摸镜框重新思考之时,朝都就如此发问。



我第一次听到「带着点数」这说法,但他一派当然,铃真也拨弄发梢等待美咲回答。



「……是的,我有带。」



美咲面对他的问题停顿了一下——恐怕是在决定能回答多少——做出肯定的答覆。



尽管发觉中了朝都的计,我优先依据两人的对话做进一步的推测。



简单地说,既然离开镜子迷宫所需的点数并非掉落某处,而是由美咲携带,那么想必得完成某种课题才能获得吧。



「你不会……白白给我们点数对吧?」



我确认地发问,美咲再度夸涨地点头。



被我轻瞪一眼,朝都的视线一瞬间游移起来,又重戴好帽子展现笑容。



看到那个笑容,我确定朝都不是出于亲切才担起说明工作,而是想蓄意隐瞒重要情报。即使乍看之下像个好学生,他的性格似乎不够率直——总之,是不可忽视的对手。



「朝都,可以好好说明吗?」



我修正对他的认识之后,直盯着那双眼眸发问。



「我刚才忘了说,在各个游乐设施获得点数的方法不同,需要的点数也不一样。收集到必要的点数之后,就能挑战女王。」



「只要在此收集十五点,即可挑战女王。」



朝都装作忘记的样子说道,美咲如应声般自然地告诉我必须的点数。



「我不知道……挑战女王具体来说是怎样的挑战,但是,不解决女王的话,就无法通过游乐设施关卡。」



铃真接着如此说明。和朝都不同,他不像另有盘算,不过也因此难以察觉别人的心思。



「……那么,挑战女王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因此我不问朝都,刻意对铃真发问。



「嗯~这算不算好处因人而异,战胜女王能获得『王冠』。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王冠、需要几个,但没有就不能参加『茶会』。」



我的人选没有挑错,铃真老实回答。但他的口气仿佛事不关己,眼眸似乎比刚才更一睡。朝都责备地看着铃真,昏昏欲睡的他却没发现。



「王冠的数目是每项游乐设施各一顶?只有一顶的话,无法参与『茶会』?」



「即使只拿到一顶,也有位置可坐。不过想坐好位置,手上的王冠得越多越好」



我一问出下个问题,朝都立刻回答,看来无意再多隠瞒。



「总之,我们接下来要挑战的是争取『王冠』的游戏……国王游戏吗?」



虽然茶会的座位并非宝座,我根据「王冠」、「女王」这些字眼重新导出结论。



我自认比喻巧妙,但朝都和铃真却一起浮现讶异之色望着我。



「……『茶会』不是联谊。」



最后一压低音量开口,我才发现错误。



「什……!那还用说!我的意思只是指王冠……迈向国王而已!而且我也没参加过联谊!」



我发现两人从我的台词联想到联谊活动爱玩的游戏后,慌忙订正。他们虽然点点头,脸上却残留着对我的怀疑。



「总之,我知道该做什么了!先从美咲小姐手上取得点数就行了吧!」



我大声喊道,要他们注意眼前的课题。



「说得也是……不过接下来就是个人战了,请多指教。」



朝都有礼地鞠躬,代替宣战台词。



「我……嗯,我也会加油的。」



对上朝都的目光,铃真浮现有些生硬的笑容。



先不提我,他们两人今天,成为竞争对手的关系,感觉有些不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没多作理会。



「身处在聚光灯之下……我就是女演员……可是,谁也不肯看我。」



不如说,我决定先处理因为谈得太专心,而被我们扔到一边不管的美咲。



她伫立原处,将不知何时装好的聚光灯,不,是台灯打向自己,一脸等候超过一小时的表情——实际上,顶多只有五分钟。



「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会好好看着你。」



话虽如此,我们的确半无视地对她置之不理,我老实道歉。



「……真的是真的吗?」



但美咲没有立刻接受,目光投向朝都与铃真寻求进一步的保证。



「对不起。」



依照她无言的要求——虽然是朝都催促铃真——两人同声道歉,这时美咲终于露出笑容不再闹别扭。



「啊~肚子好饿~!」



她突然继续演起独角戏。



双手叠在背后踢地板的动作还好,美咲的台词依然像念稿般平板。但台词里既然可能获得点数的线索,我不得不侧耳聆听。



「她在假扮演员吗?」



「不……我猜她的装模作样,只是根据课题的设定而行动。」



听到铃真搭话,我十分自然地回答。虽然朝都宣告现在起进入个人战,但铃真和我还无法切换心态。不过,注意力被美咲言行吸走的他也可能忘了正事。



尚未掌握在这项游乐设施获得点数的手段——法则之前,谁也无法行动,目前还没有焦虑的必要。



我吐出一口气,再度思考今天的美咲站在什么立场,同时注视着她。



宣称她既非工作人员也非女仆的美咲,身上穿的只能说是花俏的便服,对于一般女仆服装还比较看得惯的我,或许在路上和她擦肩而过也不会发觉吧。



想到此处,我在意起另一件事,不禁开口问她:



「今天其他女仆也穿便服吗?」



「嗯,镜子迷宫里的女仆都一样,在这里时不算女仆。」



美咲微微睁大双眼,回答时强调此处是镜子迷宫,与她们在此都不算女仆这两点。



尽管挂心的问题没得到答覆,但我仍获得了不错的线索。



「……重点在于,女仆在镜子迷宫里。」



「还有穿便服吧。」



我喃喃吐出想法后,朝都抚摸帽舌如附和般接口道。他好像太专心思考的样子,没发现自己说了话。



「穿着女仆制服就是女仆?换上军装就是军人?不过即使穿上迷彩裤,我依然是中学生。光靠服装……实在想不出什么。」



另一方面,铃真摸摸他的迷彩裤频频歪头。



「……想不出来的话,就别吵。」



也许是他的话声干扰思绪,朝都抬起目光如此要求铃真。



「嗯,抱歉。」



听见他的声音,铃真猛然抬头简短地道歉。朝都明明没拉高嗓门,但他的反应却十分迅速。说不定朝都也像尾田一样,属于一旦惹毛他会很可怕的类型。



我再次想着得多留心朝都,觉得铃真的话也有些道理。



单凭服装,的确无法衡量一个人的一切。身穿西装的人,未必都是上班族。



但从美咲那句「她们在镜子迷宫里不算女仆」反过来想,前提为她们本身是女仆。



就像镜中倒映的右手虽然位于平常的相反位置,但我们也明白那是右手。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实际挥挥手,忽然想起从前看过一部题材是镜之国的电影。在现实世界不起眼的主角,到了镜之国大受欢迎。



依照这样的标准,在现贲世界非常活跃却屈居副会长的我,到镜之国想必能以学生会长的身分大展身手。



想到此处,我发觉我已逼近核心。



如果在镜之国立场会与平常颠倒,称作镜之国也没错的镜子迷宫可能有相同的设定。我想正因为如此,入口才标示EXIT。



如此归纳起来,镜子迷宫里的女仆立场应该跟平常颠倒?



「美咲小姐,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女仆的工作是什么?」



「这个嘛……简单地说是接待的专家。服侍主人自然不用提,女仆的工作,就是对接待的任何人都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美咲回答时挺直背脊,透过无意识的举动,可以清楚看出她对工作深感自豪。



不过,今天她连一杯茶也没端给我们,大概代表镜子迷宫里的女仆们不负责服侍人。



那答案很简单,今天的她属于接受服务的角色。另一方面,我们自从踏入迷宫开始已算是接待人员——服务生。



「这位客人,您需要什么服务?」



终于得以挑战正题让我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变好,模仿美咲装模作样的口气倾头问道。



「客人没说出口也能发现需求所在,才是真正的服务。」



接待专家的意见十分严格,但正合我意。



我点点头重新环顾室内,注意到桌上的料理,与明明有座椅却伫立一旁的美咲本人。



「原来如此,由我们来服侍人吗?那问题在于……具体的方法。」



朝都从我和她的对话中发现这点小声呢喃,将帽子转个角度后继续沉思。



我看看铃真的状况,他直盯着美咲的眼神也流罗对新问题的好奇与一丝困惑。



「在接待……之前,我想先问一下。顶着那脸浓妆好像很难过,你不想卸掉吗?」



然而,他的困惑似乎针对美咲过度的浓妆而发。



「虽然不知美咲有何想法,但我个人也认为卸下比较好。」



铃真的低语让我忘了点数,忍不住说出个人意见。



「我真的饿了~可是,吃不到东西~」



另一方面,美咲意识到我们的目光,却演着戏重复相同的台词。



「……就算看完这场戏,我说不定也什么都想不出……做不到。」



她明明重复着同样的话,或许是看不穿她的意图,或许是受到美咲没进步的表现影响,铃真如此说着无力地垂下头。



「我认为化妆和演戏都与正题无关。如果你们还想不通该做什么,那我先动手了。」



这时,朝都率先表示要挑战美咲。



回头看到的朝都脸上,显露出与声音同样的自信模样。



「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嗯,朝都先开始好了。」



我和铃真都没有异议地让他先试,获得打头阵资格的朝都带着从容的微笑瞥了我们一眼,走到她身旁。



接着,朝都就一路穿越美咲眼前,然后绕到她的椅子后方缓缓拉开座椅。



「请坐。」



「谢~谢~」



美咲大大微笑,脸上的粉几乎掉落,理所当然地坐在朝都拉开的椅子上。她的话声分成数个段落,听来宛如音乐。



「您想喝点什么?」



随后,朝都就像个服务生般恭敬地如此问道。



「添加碳酸的矿泉水。」



美咲流畅地回答,吃起桌上的料理。



接下来的大约十分钟内——朝都看她掉了叉子便拾起、杯子空了便倒水,持续扮演服务生。



她用餐完毕起身时,将头巾——美咲工作时总会戴的头上——放在完美做好服务生工作的朝都手上。



「服务得非常好,这是点数。」



「……有四个松树剌繍。请问,这便是点数吗?」



听到他的问题,在课题完成后霎时关闭女演员模式的美咲一脸认真地颔首。



不过,面对头巾象征点数的冲击性事实,我们不禁注视朝都手中的东西倒抽一口气。



「……意思难道是说,非得戴上头巾不可?」



但朝都立刻浮现无懈可击的笑容暗暗表示拒绝之意,仰望美咲的脸庞。



「各位戴起来一定很适合……不过,只要拿着就行了。」



她的回答令我们瞬间冻结,下一句话却让人松了口气。美咲肯定是故意停顿一拍才解释,我轻轻瞪了她一眼。



「秋庭先生真的很适合这头巾呢~」



然而,她出乎意料的反击害我慌忙别开目光。铃木八成会开开心心地戴上,但是我可不是那种变态。



「这么一来,就知道获得点数的方法了。」



「是的,我拿到了四点。下次在镜子迷宫外再会吧。」



朝都点头回应,满脸喜悦地将已知无需戴上的头巾塞进后口袋里转过身去:



「对了,铃真你也小心别迷路。」



他最后只对铃真留下这句话,就快步走出房间。



一旦明白如何取得点数,再来的目标就是尽快得到「王冠」。这场比赛从某种意义而言是先抢先赢,我了解朝都加快脚步的理由。



「嗯,我会小心……既然朝都走了,我也得出发才行。虽然不懂……有什么价值,不过我奉命收集点数嘛。拜拜!」



铃真朝已不在场的朝都点个头,同样转身踏着轻快的步伐朝室外走去。



没流露烦恼之色的他往朝都的反方向消失后,就只剩我一人被抛在原地。



我也该加紧脚步才是……留在这里就不可能得到更多的点数。



我下了判断,走至出口——却又掉头折回室内。



我踮起脚尖走近开始收拾的美咲背后,使劲压压她的肩膀让她回头。



「是谁!……咦,秋庭先生?」



美咲一瞬间摆出抵抗架式,随即发现对方是我,放松下来。但我没放开抓住她肩头的手。



「嗯,是我。美咲小姐……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直视着她的眼眸,低声发问。



3



走出美咲所在的房间后,我来回比较左右通道,选择了笔直的左边。



由于未能从美咲身上顺利问出情报,我的脚步称不上轻快。



到头来,我的收获只有正面攻势无法让忠诚的和家女仆吐实而已。



既然正面攻势无效,该怎么进击?我边思考边前进,回神时已记不清自己走了多远、在哪边转过弯。乍看之下看不出来,但其实经过种种特殊加工的镜子似乎令我陷入混淆。



发觉这点之后,我暂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本来笔直的通道却变得曲曲折折,现在看起来只像一条路通往深处一样。



这是替和家入会仪式准备的游乐园,没有一般游客的踪影。



找不到带着点数的女仆,甚至只看得见自己的身影让我感到没劲,叹口气仰望上方。



本以为镜中当然会映出我的脸——却出现绑马尾的背影,既没戴帽子也不是雷鬼头。



那就是其他人(女仆)了。



映出那身影的镜子乍看之下只有一面,但绑马尾的人物仿佛有两个。看到两人背对着背往前走,我犹豫了一下,选择追向右斜方。



本想追着女仆顺着路前进,但是却不知不觉间拐了一个弯。转角前方是一条以徐缓弧度通往深处的长廊。



正担心是否走错路时,我发现刚才绑马尾的人影,冲了过去。



「等一下。」



听见我的声音,那人甩着马尾缓缓回头。



「你是早苗小姐……吗?」



她是我见过几次的女仆之!跟平常不同的发型、强调苗条身材的裤装让她看来比穿女仆装时成熟,我才会用疑问口气。



「哎呀……午安。秋庭先生。」



早苗一如往常,以冷冷的眼神与口气回应。和家女仆对待我的态度大都如此,我并不在意。



「对了……欢迎光临,早苗小姐。」



我根据便服猜测她也是「客人」,试着呼唤。



早苗微微睁大双目,灵巧地仅扬起右眉颔首,应该是肯定自己身为「客人」,手握点数。



「你真亲切。不过,我正在找东西。」



但她这么回答,抛下马上动脑想找出线索——为了先获得点数——的我,准备先走。



「等等。」



我反射性抓住她的手臂,早苗停下脚步。



「……请放开我。」



听到她比刚才更冰冷的语气,我慌忙松手。



这时在袖口交界处瞥见早苗手腕上——有个小小的梅花状刺青。虽然觉得这不适合和家女仆,但剌青是个人自由,早苗也马上将剌青藏回袖子下,我就没有特别指出来。



「请问有什么事?」



「不,那个……May I help you ?」



虽试着留住她,但还没想好策略的我只得说出英语应付,意思却跟刚才的话相同。



「No,thank you。」



因此,早苗的回答也跟刚才一样。然而我从中感受到更强烈的拒绝,这时我发现她的态度比平常焦急。



即使是其他女仆忙乱的时候,平日——虽然我们没熟悉到足以判断——的早苗总是独自若无其事地行动着。



焦虑这种情绪和她很不相称,干脆说是演出来的还比较说得通。



想到这里,我发觉她正在演戏。



也就是说,那焦急的表现多半是突破她防线的提示,但连我也无法立刻推测出下一步。



既然如此,我决定开口反过来询问她匆忙的理由。



哔哔哔哔哔……哔嗤机嗤……



类似振动的声响细微却明确地传入耳中,我霎时环颞四周,却没找到任何会发出声响的东西。当我转回前方时,早苗已不见踪影。



时间没过多久,她应该还在附近。我连忙四处张望寻找,立刻发现早苗。



不知几秒之内怎么移动的,她竟然出现在我刚才背对的反方向走道上。



一瞬间我以为眼花了,不过还是决定先往她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早苗小姐。」



「哎呀,秋庭先生。」



我再度从背后呼唤,她仿佛忘了先前的焦虑般缓缓回头。动作再度令我感到有些异样,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异样。



「……我知道你赶时间,但能不能告诉我理由?」



「……既然知道我赶时间,就请让我快去办事。」



所以我反而如此问道之后,早苗沉默一瞬,这次灵巧地仅挑起左眉委婉回绝。



她的口气与表情散发出比刚刚更明确的异样感,那奇妙的感觉却难以形容。我注视着早苗的脸庞,不禁词穷。



也许是认为我的话已说完,她再度转身背对我离去。



早苗如模特儿般优雅的身段,还有随着动作慢一拍才摇晃的马尾都和刚才一模一样,应该一样才对。



尽管如此,我仍相信自己那感到有些不对劲的感觉,闭上眼在残像中寻找异样感。



我试着前后比对记忆中的她的身影,唯一发现的差异只有两回挑起的眉毛不同边。



想不透的我发出叹息,缓缓睁眼。



襄时间,马尾从我身旁掠过。



踏着和平常不同的匆忙步伐东张西望地走过的人,又是早苗。



但是,我刚刚应该已目送她的背影走到镜廊的一角。我闭上眼睛的时间,没有长到足以让她折回此处。



「简单地说……是瞬间移动的把戏?」



学生会特务羽黑花南大概会主张,这是分身,不过我的思考回路以现实为主。



花此外,我知道一个在周遭摆满镜子时可用的戏法。



我依照对戏法的认识,先走回一开始叫住早苗的位置,缓缓以手摸索周边的镜墙,没多久便摸到明确的凸起。我弯下腰仔细察看,发现是个大纸箱。



将表面贴着银—像镜子一样映出我的脸——纸的箱子放在墙边,就会倒映其他镜面,乍看之下不会发现纸箱。



也就是说,看似突然从我面前消失的早苗其实只是躲进纸箱中。身材嫌瘦的她有可能办到。但光是如此只解开瞬间消失的谜底,瞬间移动的戏法要成立,还需要……



「……另一个早苗。」



我低声说道。



把话说出口之后,就觉得还有另一个早苗存在的可能性相当大。



当然,我想到的并非复制人或机器人,而是更简单的解释——早苗是双胞胎。



尽管认识早苗,我们除了打招呼以外几乎没说过其他话。若非同时见到两人,即使我认定早苗只有一个也不足为奇。



如果她是双胞胎,也能解释我感到的异样感。无论再怎么相似,看到不同的人做出相同动作,就会产生异样感而非似曾相识感。



总之,只要确定早苗是双胞胎,我也对该如何接待她们大致有底。



所以,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分辨她们。



「对了……刚才看见的剌青是梅花。」



那小小的剌青闪过脑海。



听说在和家工作的女仆分为松、竹、梅三队,分别负责食、衣、住三方面。还有,她们的围裙或连身裙衣襟会繍上所一小队的标志加以分辨。



即使同在和家工作,不同小队的女仆基本上不会共同行动。



我之所以没察觉早苗是双胞胎,恐怕理由在此。那么,另一个早苗应该属于竹队或松队。



「原来如此,用剌青代替剌繍吗?」



能想清这些部分,点数等于已经到手。我盘算起下一步,独自微微一笑。



等待的时间没长到可说是埋伏,我坐在纸箱上等候,早苗从走廊另一头再度现身她有些不安、匆匆瞥视周遭的模样,宛如迷路的人。



早苗大步走来,发现我坐在纸箱上,仅仅挑起左眉。



「客人,请留步。」



不过,我第三次叫住脚步没停就要离开的她。



「什么事?我在赶时间。」



口头上这么说,早苗仍停下来回头看我。



「我明白。但只要您伸出手一会,我就可以替您占卜能不能找到失物喔?」



我逼近一步以免她走掉,毕恭毕敬地说出想好的借口。



早苗犹豫了一下,最后仍朝我伸出手。



我握起她的手迅速瞥向手腕,果然发现预料中的记号。



不过,图案却非梅纹而是松树剌青。



「客人迷路了对吗?我这就叫您的同伴过来……请告诉我您真正的名字?」



我确定自己握住手的女性并非早苗,有礼地请教芳名。



「那便麻烦你了,我叫青叶。」



青叶浮现至今不曾出现过的沉稳笑容,缓缓告诉我她的名字。



「早苗小~姐,你的双胞胎姐妹青叶找你,她在这里等你!」



听到她的回答,我拉开自豪的宏亮嗓门呼唤。



「……吵死了,不必喊那么大声我也听得见。」



走廊角落传来回应,下个瞬间,早苗从另一个纸箱内现身。



「……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第一次同时看见两人,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也浒是躲在箱中一阵子的关系,早苗的脸颊比青叶泛红,否则她们相似到即使知道名字也会搞错。



「我们是同卵双胞胎一当然像了。」



「超过一年都没发现我们是双胞胎,是秋庭先生的注意力不足。」



或许是因为有亲人相陪而安心,两人的声调变得比平常更柔和,发言也相对率直。



她们本来就不喜欢我,但那比平时辛辣的态度,让我感觉她们之前之所以不说出双胞胎一事,可能是对我的一种报复。



「难不成,你们都私下嘲笑我没发现双胞胎的真相?」



我带着心里受伤的心理准备如此询问……



「那还用说。」



「……为什么你们看我不顺眼?」



不出所料,两人浮现坏心眼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回答。事已至此,我叹了一口气往下问。



「对彩波小姐的爱越深,对秋庭先生的恨就越烈吧?」



「而且,你两次检举铃木朔先生的服装室。」



早苗仅挑起右眉调侃地,青叶仅挑起左眉语带责备地回答。



「这样吗,是铃木的错……不过青叶小姐,我检举他是当然的。」



一听到那名字,我的耳畔仿佛吹过一阵风。总之,我决定从现在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对青叶手下留情,结束了话题。



「那么,我刚才的表现能够获得几点?」



没错,有空想到铃木的话,还不如快点攻略游乐设施才对。



「对了,恭喜过关。」



「虽然给秋庭先生点数,总让人很不甘心……」



「你得到十点。」



这么一问后,她们恢复平常的语气与步调淡淡宣布,比预期更高的点数令我瞪大双眼。



「我们两人负责同一项课题,因此点数也高。」



但我坦率接受了青叶看出我的惊讶后给予的说明。



「的确是场一对二的劣势之战。」



「是的,因此除了点数外,这次还附赠额外奖励。」



听我评论刚刚的课题后,早苗点点头,去拿先前藏身的纸箱。



早苗走回来后与青叶对看一眼,开始摸索箱内,青叶则掏起紧身裤的口袋。



「这是附带点数的头巾。」



「这是额外奖励。」



最后,两人的手同时伸到我面前。



手中的物品尽管相似,却不一样。



青叶拿着各绣上五株松与梅的头巾,早苗则手持类似掌上型电玩的机器。



头巾是什么不必多说,那台有小小灯号——目前熄灭——的掌上型电玩,让我不得不发问:



「这是什么?」



「信标收讯器。」



「……你是指会发出电波的信标吧。啊,刚才的震动声难不成……」



只要携带信标这种发射电波的装置,即使前往雪山时意外被雪掩埋,收讯器也能接收电波找出失事者。我想起这样的知识,同时发现它是之前震动声的来源。



「没错。我带着信标,以免一不小心撞上青叶。」



的确,万一让我看见两人同时出现,这场游戏即告结束。但只要其中一方持有信标,拿收讯器的人就可从灯号变化得知对方接近,不至于不小心相遇。



我理解这一点,却不懂她想给我信标的理由,歪歪脑袋。



「今天,大家在镜子迷宫里都带着信标。」



听到这番说明,我也慢半拍地理解其价值所在。



「是吗……只要有收讯器就能知道女仆在镜子迷宫内的位置。不过,这么做好吗?」



尽管是入会仪式,但还是具备争夺胜负的意思在,女仆们想必也十分认真。收讯器加入战局只会造成她们的不利,于是我开口问道。



「我个人并非全面赞成,然而游戏规则由上层决定,我们唯有严守规定,好好办妥分配到的任务。」



「面对客人候选者,也得依照规则公平以待。」



早苗和青叶一起望向我,告诉我重要的终究是入会仪式,而非胜负。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既然规则认可,我决定感激地收下使用。



当我接过头巾迅速收进书包,正要拿起收讯器时——



「……你刚刚拿了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变声期尚未结束的嗓音令我回头,发现嘴角含笑,眼神却不带笑意的朝都。



「好久不见,朝都少爷。」



见到朝都,早苗和青叶一起行礼。



「我刚才交给秋底先生的。是额外奖励的信标收讯器。」



早苗明确地回答,仿佛表明自己没有任何心虚之处。



「信标?有什么作用?」



铃真产生与我同样的疑问,接着询问两人。看来左右通道两边都连向此地。



「好久不见,铃真少爷。」



「简单地说,信标是寻人的工具对吧?」



就像对朝都一样,她们向铃真低头衡躬,朝都却抢在两人回答前提问。



「正如朝都少爷所说。」



「寻找迷宫内的『客人』时一定能派上用场,铃真少爷。」



早苗和青叶毫不在意,以双胞胎的搭档默契回答双方的问题。



「这是我顺利接待她们的成果。」



我也亲口告诉二人,收讯器是我达成课题的报酬。



铃真老实地点点头,朝都却直盯着我手中的收讯器。



「没有我们的份吗?」



从某种意义而言,他的问题可说是理所当然。



「非常抱歉,只有先到场接待我们的人才能拥有。」



「这样吗?但是,这作法岂非不公平?」



早苗依然冷静回答,朝都却以克制的语气进一步追问。



「对啊,明知有三个人,这么有趣的道具为什么只准备了一个?那台信标值多少钱?」



另一方面,铃真也微微拉高音量不解地询问,并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这不是钱的问题吧。」



铃真庸俗的行动不知是否该说很像有钱人家的小孩。我重新握好收讯器,劝他自制。



「……这样啊。不过钱很棒的,有了它就容易判断东西的价值。」



铃真微微张大眼睛沉默数秒后点点头,将钱包收回口袋。他同时喃喃吐出的台词,令我产生丝反感。



但马上反驳他,不只是我,也许更代表所有小市民的败北,因此使我迟疑了起来。



「等三人到齐时,才能开始挑战各个游乐设施。」



「这条同时出发的规则保障了公平性。」



「因此,信标收讯器属于秋庭先生,不可转让。」



青叶与早苗此时交互展开有序的论述,让我完全错过向铃真开口的机会,也越来越分不清哪方是青叶、哪一方是早苗。



「……不过,一开始没告知全体参加者有信标的存在,岂非不公平?」



然而朝都还不肯罢休。他插入默契无间的双胞胎的勇气值得称赞,但是继续争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而已。



早苗和青叶大概也这么认为,不约而同地互望一眼:



「秋庭先生,接下来拜托你了。」



她们展现今天异口同声的表现,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



「啊?等等!」



我当然想叫住两人,但她们却没停步,甩着一模一样的马尾越走越远。



「好吧,这里交给我负责,可是回答我一个问题!跟松队的贵音感情最好的女仆是谁?」



「梅队的夏树!」



或许是趁乱发问奏效,她们毫不怀疑地提供情报,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好,离目标近了一步。」



尽管只是一小步,但是隐约得到的女仆对应法与目标相关的情报,让我不由得摆了个小小的胜利手势。



我依约转向朝都和铃真。



「总之,问题在于我独占信标这点吧?」



「没错,照这样下去,我光是找出女仆就得浪费时间。」



听我抛出话头,朝都举出合理的问题点略为施压。



「我想知道信标真的找得到人吗……如果找不到女仆,我的点数会一直挂零。」



铃真老实告诉我他的现状,后半句话似乎是注意到朝都而补充的。



「你还是零分啊?」



朝都流露出一丝优越感的眼神注视着他,铃真尴尬地垂下眼眸。



「……不然我们三人一起寻找女仆,发现后转入个人战,点数则是先抢先赢,如何?」



我无可奈何地跨出一步站到两人之间,提出最公平的折衷方案。



「说得也是,我认为这方法很公平。」



朝都立刻点头,大概本来就打算这么提案。



「我们的身高体重都不一样,算得上公平吗?说到公平,我……」



另一方面,铃真的手指卷起他的雷鬼头头发,不知为何考虑起公平的定义。



「你不懂那是另一个问题吗?铃真。」



朝都打断他的话和思绪。



铃真赫然回神看着他,脸上浮现茫然的表情,闭上嘴巴点点头。



「铃真,点头代表你赞成?」



「嗯……没错。」



听到他有些低沉的语气,我事到如今才对和两人一同行动的这件事产生一抹不安。



但若想撤回前言,我既没有替代方案,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想。



「事情都谈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于是,我决定碰到状况时再临机应变,迈开步伐并催促他们前进。



4



「我还是认为,他们一开始就该发给我们人手一台收讯器。」



三个人走不到五分钟,便看见收讯器里第三个灯号亮起——灯光似乎配合信标的距离呈三段式发亮——朝都如此说道。



「的确,这样比较有效率。」



「是啊。不过,现在女仆确实在对面……先打开门吧。」



我点点头,朝都专注在当前的目标上,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可是,他望着我指出的地点却只像是一条无路可走的死路。



这时,收讯器的第三个灯却闪烁着。



「啊,我找到EXIT标示牌了!」



铃真眯起眼睛从镜面发现小小的标示牌,墙的另一头肯定有空间。



「有人在吗?」



我试着朝镜子的另一头呼唤,朝都敲敲墙壁,却没有回应。



「我们已敲过门,那要开门罗。」



我先交代一下,找出镜墙缝隙用力一推。



镜子比想像中更轻易地移动,如旋转门般转了半圈。



「喔,开了!」



「我先走一步。」



眼神闪亮的铃真兴奋地喊叫,朝都穿越我身旁,率先踏入刚刚打开的房间。尽管先讲了一声,不过这算是偷跑。



「真是毫不松懈……」



「我也得快点进去。」



这次换成铃真喃喃地超过我,我暗自决定,以后上篮球课时要加强学习防守。



尽管一马当先走进去,朝都却马上停步,铃真也撞上他的背停了下来。



「对不起。」



朝都立刻道歉,但铃真并未回答。



因为,他也只能像朝都一样呆立室内。



我们目前踏入的房间,风格与镜子迷宫以及美咲一开始所在的房间都不同。灯光之昏暗与其说是镜子迷宫,不如说更像间鬼屋。



不过,让朝都和铃真僵住的不是屋内的气氛。



呜呜……呜咽……呜呜……



而是响彻全室的啜泣声。



「这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连我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但只要确定是谁在哭,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我谜起眼睛注视房间内部,却找不到任何人影,信标收讯器在零距离时不会反应,目前派不上用场。



「……没错,幽灵并不存在。一切都能以科学现象解释。」



朝都缓缓眨眼扬声说道,似乎随着视觉适应黑暗后恢复冷静。



「可是有卡侬大人在,幽灵说不定也存在。」



相对地,铃真提出很像和氏一族风格的反驳。他也从最初的惊愕中清醒,眯眼往昏暗的室内中寻找幽灵。



「我想把卡侬大人和幽灵相提并论不太妥当。」



「可是都一样看不见啊。」



朝都冷静地说道,铃真则闹脾气地微微挑眉,两人以卡侬为例争论起幽灵的存在。不过,他们实际上似乎没见过卡侬。



「登生老爷跟彩波看得见卡侬大人,种种结果证明了她的存在。」



「幽灵应该也有……证实的方法才对。不过,那是我……不知道的方法。」



然而铃真立刻被驳倒,朝都则轻声叹息,结束对话。



虽然对铃真过意不去,但即使是认识卡侬、与灵感少女羽黑为友的我,对这一点的看法也跟朝都相同。



「既然信标有反应,这里应该有人(女仆)。」



所以,我将话题转回两人几乎忘记的现实问题上。



「……对啊,铃真。」



「说得没错……这次看不到幽灵的脚了。」



朝都露出微笑,仿佛在说自己并未遗忘;铃真缓缓抚摸帽舌,一脸失望地垂下肩膀。



「……难到你想看幽灵?」



他垂头丧气的台词引起我的注意,试着询问。



「与其说想看,我想知道幽灵画像里缺了脚是因为没脚,还是因为没画……算了。」



铃真本想回答我,但奇怪的话语却像缠绕他指间的雷鬼头,卡在喉咙里半途吞了回去。



「取分可是先抢先赢。」



朝都牢牢盯着我的眼睛强调,在昏暗的室内展开行动;铃真也独自行动,将我抛到脑后。



论及个人战之前,他们我行我素的举动让我脸颊抽搐,也转向寻找烦人的哭声来源。



屋里的灯光不仅微弱还泛蓝,令室内看来黑潭潭地像间仓库。



「是铁桶?」



我发现另一样让人联想到仓库的东西。暗蓝色的铁桶与身高约一百六十公分的铃真差不多高,在蓝色灯光下溶入景物。



我靠近一看,铁桶放在房间角落排成半圆形。又有一个铁桶放在半圆中间,仿佛受到保护。



「看起来好像路障。」



我直接说出心中的感觉。



「如果不是铁桶,换成路障的话值多少钱?」



铃真也过来调查,他神情认真地凑近中央的铁桶,考虑起金额。



「这种问题不必那么一脸认地真思考吧?」



「是吗?那该用什么表情……嗯?」



我忍不住建议,但他却为难地歪歪头轻敲铁桶,脑袋更是歪向一边。



「敲打的感觉怪怪的。」



行说完之后,铃真竭力踮起脚尖注视桶内,不须踮脚的我也一起望去——一瞬间忘了呼吸。



铃真也惊愕得表情僵硬,当场呆住。



「……你到底砸了哪个黑帮的地盘?」



震惊仅有一瞬,铃真马上又开口,朝铁桶抛出惊人的问题。



「可以的话,我祈祷理由没那么危险。好了,你为何躲在铁桶里,夏树小姐?」



「呜呜呜……我粗心大意……打破了一百个盘子~」



缩起手脚坐在铁桶内的夏树抬起头,越过代替桶盖的铁丝网看着我们回答。



「也就是数盘怨女(注:日本鬼故事,描述打破盘子的女佣遭责打后投井自尽,从此主人家夜夜响起数盘声)吗?」



房间的昏暗程度一配上盘子这道具,我只想像得到那个鬼故事。铁桶大概是代替水井吧。



「怎么可能!只是打破一百个盘子,不可能让登生老爷罚人。」



然而,朝都用更加笃定的口气否定我的推断。



比起否定,话声在耳畔响起更让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朝都不知不觉站在我身旁。他似乎是在我们发现铁桶中的夏树时走来的。



「……嗯。一般用钱买得到的盘子,对登生老爷来说不算问题!」



「对呀~……是我自行反省躲进来~我要一直在这洞穴里生活~呜呜!」



铃真毫不吃惊地赞同朝都的意见,甚至遭到夏树本人否定,我只得收回数盘怨女说。



「可是,十个人里应该有九个……不,八个人与我有相同的想像。」



我针对这点强调。



「既然你是自行进桶,也可以自由出来吧。快出来发表点数的课题。」



我重振旗鼓,要求夏树离开铁桶。我还有别的事想问她,拖拖拉拉可是很令人头疼的。



「是啊,麻烦你动作快。」